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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所讼何事?”胡县令虽然已经看过状纸,但升堂开始须得让原告将事情再次陈述一遍。 那妇人夫家姓宋,便称一句宋大娘。她听了这话,当即便哭哭啼啼:“大人!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奴家当家的这几日染了风寒,昨日,奴便去李家豆腐摊买了些豆腐,做些清淡的吃食。可谁知,今日不过刚吃完,当家的就上吐下泻,腹中绞痛啊!许大夫看过,说这是中毒了啊! “大人,奴家说的都是真的啊!” 说完还磕了几个响头,求胡县令相信她。 胡县令听了这段话,问道:“你夫君只食用过豆腐?” “是啊大人!我夫君今日半点荤腥未进,只喝了豆腐汤,刚吃下去,人就不好了啊!” 胡县令对此并不发表看法,转而问素娘:“你又有何说辞?” 素娘虽然害怕,但儿子在身边,给了她一些勇气。此时口齿清晰,仍能说清楚原委:“她确实来民妇家中买过豆腐,可昨日下雨,民妇并未出摊,且那豆腐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做出来品相不好,又被雨水打坏了大多,民妇并不准备卖出去。但宋大娘找上门来,说她夫君身体不适,恳求民妇卖她一些,民妇不忍,这才赠与她了,并未收取银钱。那豆腐还剩一点,仍放在院中。” 宋大娘接话道:“是啊!我哪能知道你这豆腐有毒,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买了!白送我也不要!” “你……” 胡县令不想听两人争吵,又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这样说,倒是有些奇怪。梁乐记得,昨日雨势不小,男主本来只是来自己家中借本书,但被大雨困住,直到用过晚膳才回家。 这宋大娘如此关心自己夫君,以至于冒雨也要给他做豆腐吃?可豆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难道别的便不能吃了?最重要的是,怎么会只给病中的夫君使用豆腐,其他吃食一点未进。 这听着怎么像,知道豆腐有问题,硬是要吃出病来? 她心中生疑,总觉得事情不大对。 李轲自然相信自己娘亲,主动提出:“不如检查一下剩下的豆腐可有问题,若是无事,那便与豆腐无关。” “还用你说,我已经找许大夫看过了!”宋大娘尖锐的音色响起,紧接着李轲的话,她看向胡县令,“大人!青天大老爷啊!奴家那豆腐还未用完,今日拿与许大夫查了一番,果真有毒啊!许大夫也来了!” 许大夫在原阳县十分有名望,他是这县里有名的妙手仁心,梁乐刚来这里撞破了脑袋,便是这位许大夫给她看的,靠着他开的药,现在一点疤都没留下。 县里有人病了痛了,都是找他帮忙看看的,若是他能作证,那事情便能有个落定。 果然,胡县令听到许大夫的名字,追问道:“许大夫何在?” 许大夫早已来到衙堂,只等传唤。 他一身素白衣衫,虽已年迈,却仍有济世救人的气质,见之令人起敬。 胡县令自然不能让他跪下,反倒是吩咐个衙役给他搬了个座椅来。 就连问话的态度也变得十分温和:“许大夫,不知可否说说这豆腐中毒一事?” 梁乐瞧在心里,知道这答话十分关键,亦是紧张起来。 “启禀大人,老夫前日便诊治过这患者,其体虚无力,正是风寒之症状。当即便开了几贴药让他拿回家中煎制。但今日早晨此人再次来到老夫医馆,其口内有异味,肤色指甲苍白,腹内绞痛,时常呕吐,确是中毒之症。” 外头看热闹的人群中哗声一片,看样子李家摊子这豆腐是真的把人吃坏了。不然怎么前日还只是风寒,吃个豆腐就病重成这样? “以后真不敢在她家买豆腐了。” “是啊,这谁敢吃啊!” “唉,早就知道他们家豆腐有问题了,还有前阵子那绿色豆腐,哪个敢吃哟!” “而且最近也不便宜了……” …… 这些议论声让素娘与李轲都有些脸色苍白。 梁乐握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睛,轻声说:“别怕。” 她声音微弱,但却异常坚定,是信极了不会有事。 被这样安慰一句,李轲慌乱的内心瞬间平静不少,他冷静下来,问道:“许大夫,您可查过宋大娘家剩下的豆腐,可有问题?” 许大夫这时迟疑了一会:“老夫以银针试过,并无问题。” 古时候毒药难得,大多都是砒/霜,其制造手段不高,内里含的硫无法除去,便会与银发生反应,使银器变黑。而既然许大夫说银针并无变化,那就不是砒/霜。 梁乐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她一开始确实放心得很,可这官司真是越听越奇怪,这衙门的气氛又凝重,令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但许大夫后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又吊起来:“这毒虽不被银针试出,但老夫取那些豆腐喂食了一只鸡,那鸡确实立刻便出现不适。” 堂外又是一阵议论,李轲不被他们影响,已经陷入思索,他接着问道:“可这豆腐已经被宋大娘带回家中,并不能证明是买来之时便有异常。” 梁乐接上话头:“是啊,大人,何况素姨并未收取银钱,本也不准备卖给宋大娘。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如何会害人呢?再者说来,素姨又如何能知晓宋大娘硬要来家中买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