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大冰山的语言灾难
到了中心医院，萧晴已经在楼下接她了。沈心白笑道：“我又不是路痴，你还怕我走丢了？” “是叔叔的病情，我们也不好当面儿说他的情况”，萧晴道，“但是你一定是要问的，我想还是在楼下和你说吧。” “怎么？是不太好了？”看到萧晴的神色，沈心白就知道萧玉山的情况不妙。 萧晴点点头，道：“现在……清醒的时候都少了。” “怎么会忽然这样的？”明明过年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 “哎……”萧晴叹了一声，道，“好在叔叔自己也是很能看得开的。只是我们做小辈的，能不谈起他的病情，便不要当面谈起了吧。走吧，咱们上去吧。” 萧晴说着，拉着沈心白上楼，边道：“等下我给阿宴打电话，让他去接摇摇，叔叔最近很想那小家伙。只要醒了啊，一定在嘴里念叨着。说什么，摇摇上学去啦？学校这么早就开学啦？我说孩子上补习班呢，你总叨叨什么……” 说笑着进了电梯，但两人的心里，实际上都是非常沉重的。 即便不亲眼看到萧玉山的情况，沈心白也能猜出个一二来。觉得这一次，萧玉山可能真的过不去了。 之前一次萧玉山因这个病住院的时候，当时主治医生都说不准这病到底还有多少年的活头儿，显然也是无法破解。 沈心白也听得出，一提到萧玉山的具体病情，萧晴和萧宴一样，也是很忌讳的。很明显是故意瞒着她。但是她也知道，这种隐瞒并不是恶意的。可能这和萧家的遗传有关吧。 “叔叔还没醒呢”，进了病房，萧晴轻声道，“那正好，我去半点儿事，你在这里看着叔叔吧。” “你放心。”沈心白道。 萌萌在一旁，坐在地上的坐垫上玩儿积木，阳光照在这小姑娘的脸上，再加上病房内的安静，倒是显得这一刻格外美好。只是如此美好的气氛里，却并不是美好的事。看到叱咤商场的萧家掌舵人，如今就这样躺在病床上沉睡，面容憔悴，沈心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人这一生，再怎样叱咤风云、再怎样八面威风，到最后一刻，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身边还是要有一个陪伴才行。虽说萧晴和萧宴极其孝顺，但是到底，也及不上自己的亲生子女吧？护工护士们照顾得再尽心，到底也不如自己的太太了解自己吧？ 直到看到萧玉山躺在病床上的这一刻，沈心白才意识到，萧玉山其实是一个挺可怜的人。 而……看到萧玉山的样子，她不由得想到了萧宴。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萧宴到万年的时候，落得这般孤独凄凉的境地。 纵然他这一生威风凛凛，又能如何？到年老的那一刻、生病的那一刻，到底还是需要自己的太太、自己的儿子来陪伴的。 她不想要让萧宴晚年孤独。 这一刻，沈心白忽然意识到，她想要和萧宴一直这样相伴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萧晴果然打给萧宴，让萧宴把摇摇接过来。 萧宴和摇摇来到病房的时候，萧玉山还没醒。看到沈心白，萧宴道：“你最近不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怎么有时间？”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心白没有回答萧宴的话，而是问道。 “知道你忙”，萧宴道，“想等你过一阵子闲下来再说。我可不想做女强人身后的那个，拖后腿的男人。” 一番话弄得沈心白无语。这小子的确是好心，可能看出了最近她忙得不可开交，不想让这些事情分她的心。但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之前说好的协议的那种，而是真正的夫妻。所以家里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谁说你拖我后腿了？”沈心白道，“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强人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女强人了？”萧宴笑道，“意识到就好，以后别再胡乱逞强。” 沈心白懒得理他。估计再说下去，就要变成——既然你说你自己不是女强人，那还非要自己的事业干嘛？为什么不来萧氏上班？ 她是不会给萧宴这个给她洗脑的机会的。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沈心白问道。 没等萧宴回答，神情忽而郑重起来，而不是刚才那玩笑的语气。看着萧宴，道：“我们是夫妻。” 此时萧宴正在放水果，并没有看到沈心白认真的神情。可是即便只是听着沈心白的话，都能听出这女人的郑重之意来。 略微怔了下，才点头道：“知道了，啰嗦什么？” 虽说这小子的语气仍旧很强硬，但沈心白注意到的是他的那句“知道了”。至于之后的，为了维护面子而说的话，沈心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将其忽略掉。 萧玉山醒来，看到小奶包，脸上立刻漾起了笑意。小奶包和萧玉山很亲，喊着“爷爷”，就要扑上去和萧玉山玩儿。沈心白忙制止住了小奶包，道：“爷爷生病呢，等爷爷病好了，摇摇再粘着爷爷。” “哼。”摇摇甩开沈心白的手，很不开心。 “怎么了啊？”沈心白道。 摇摇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不可能在看到萧玉山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因不能和他玩儿而生气。 “我在生阿宴的气，我觉得他很过分哎。”摇摇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嘟囔道。 “阿宴怎么了啊？”沈心白不解，笑道，“是路上教育你了，还是你要吃冰淇淋他没有给你买？” “都不是”，摇摇道，“我觉得阿宴不乖。爷爷生病了，阿宴为什么不早点带我过来？如果我早点来看望爷爷，爷爷或许就能早点好起来了。” 原来是这事。沈心白揉了揉小奶包的头，道：“妈咪也觉得这事情阿宴做得不对，等下妈咪单独批评他，好不好？” “你才不舍得批评他呢”，摇摇嫌弃地打开了她的手，道，“你这个蠢女人，也就能教育一下我这个小孩子吧。到阿宴面前，你就听话得像是一只小猫咪。” 呃…… 这孩子，净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就算我在阿宴面前，真的是一只小猫咪，你也没必要当面儿说出来吧？乖儿子，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腹诽”。你放在暗地里腹诽我，我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哎……”摇摇小大人儿一样叹了一声，一脸担忧的看着萧玉山，道，“爷爷，你可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啊……” “之前念幼儿园的时候，同学们都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总去接他们、给他们买好吃的、陪他们玩儿，我就很羡慕的。现在好不容易我也有自己的爷爷了，我不想让爷爷死掉……” “摇摇……”沈心白提醒道，“不许胡说。爷爷的身体这么健康，只是在医院休养一阵子而已，怎么可能会去世？你不要胡说。” 摇摇吐了吐舌头，很乖巧的认错：“爷爷，对不起。老师也说过的，不能轻易对别人用这个字。爷爷不会生我的气吧？” 萧玉山看着摇摇的眼神，满是慈爱。笑道：“爷爷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了。只是人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一定会死亡。这只是时间长短、早晚的事，摇摇，如果爷爷真的死了，你也千万不要太难过。答应爷爷，好不好？” 摇摇用力摇头，跳下沙发，很紧张的拉住了萧玉山的手。道：“爷爷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老师说过，人死了，就是永远离开，不再回来。摇摇还想要让爷爷看着我长大，还想要爷爷看着我考第一名呢。” 萧玉山长叹一声， 揉揉摇摇的头，没有回答他。 沈心白知道，萧玉山和萧宴一样，都是一个不习惯说空话的人。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他不确定，他就一定不会说出口。 不知道萧晴是去办什么事，神秘兮兮的。晚上回来的时候，也不让他们问。 萧宴有点儿警惕，问道：“你该不会去看那个渣男了吧？” 萧晴立刻变脸，揪着萧宴的耳朵，气势汹汹地说着；“你给我出来，来，咱俩说清楚。” “哎你……”萧宴用力挣脱萧晴的手，道，“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不玩儿小时候的把戏了？” 用余光看了沈心白一眼，一脸尴尬。 为了维护她家男人的面子，沈心白憋着笑，没有让自己放肆大笑出来。 “不是他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说？”萧宴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竟然还能继续追问。沈心白也真是够佩服他的勇气的。 “是会馆的事”，萧晴道，“有人让我帮她办点儿事。” 好在萧宴点点头，没问下去。 沈心白觉得，真的有必要好好和萧宴谈一谈，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 如此想着，自然也就要立刻这么做出来。 从医院回到家里，沈心白切了果盘、打了果汁，放到萧宴面前的茶几上，一副要开茶话会的样子。 “你又要搞什么名堂？”萧宴问道。 “我觉得……”沈心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就直接说出来吧，“我觉得你有必要学习一下，怎么样和人交流。” “怎么样和人交流？”萧宴不接，塞了块苹果到自己嘴里，道，“有这个必要吗？多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