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倪娜和杨森坐在桌首,旁边分别是男女双方的父母,亲属,朋友。 前餐正餐甜点一共九道,刀叉勺餐具各三套,分别用于不同的餐点。小盘、大盘、汤盘,每次上完一道,就撤换一次。这是非常繁琐且正式的西餐,和外面餐馆随便点单的不能相提并论。 第一道是野鹿肉做的浓汤,据说野味是隔天现打的。第二道,是鹅肝酱色拉,65欧100克的鹅肝酱。第三道是鱼子酱面包,第四、第五道、第六道是用不同的名酒配置的煎肉。其中一道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神户牛肉,2000多欧元1公斤,据说此牛一生都是听着音乐,喝着啤酒,受着按摩长大滴~~~ 甜点是松露巧克力打成的冰淇淋,mascarpone(一种用奶油打成的凝乳),最后送上希腊雪利酒蛋挞。 整整九道工序,美酒十几种,显然这次婚宴,这两人是做足了准备的。 当然,杨森这么大手笔,也不全是满足倪娜的虚荣,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借机寻找合作伙伴,发展商机。 不过,这么一场婚宴,确实让这些穷学生们大开眼界,就连倪娜的亲属也目瞪口呆。 倪娜穿着礼服,化着妆,往那里一坐,说话轻悠悠,笑容端庄大方,还真有那么点名门贵妇的味道。可,偏偏她家里的人不怎么给力。父母倒还好,穿着名贵的衣服,不苟言笑,像两尊入了定的雕像。 他们和杨森说话,看上去不像是在和女婿聊天,倒像是下属接待上级领导似的,带着谨慎、小心翼翼的口吻。 看见丈人丈母那么拘束,杨森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不像当初见林妈妈的时候,她那种身为长辈自然流露出来的自信威严。 而倪娜的叔叔婶婶就更加不行了,上正餐的时候嫌弃这么大一个盘,内容却那么少;上名酒的时候,又嫌弃洋酒不如国酒劲足;上甜点,又嫌弃甜食太甜……好吧,这些都可以忽略,反正那些德国人也听不懂。杨森听了也是一笑而过。 餐后,大家正热烈地聊着天,突然叔叔毫不忌讳地打了一个饱嗝。那声音不响,但在餐桌上却像是一声闷雷,顿时让全桌子的人都停止了对话,回头望他。要知道,在德国,公共场所打嗝等同放屁,是非常不礼貌,非常没品的行为。可偏偏她叔叔还不自知,一脸疑问,你们看我干嘛? 杨森能忍,倪娜却看不下去了,悄悄地和老爸说了几句,让他转告自己的兄弟注意点形象。这本来就是一大老粗,别说是国门,就是家乡大门也没踏出过几次,哪来和国际友人交往的经验?突然让他出国开了眼界,一下子不适应。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突然让他装成上流人士,还真装不像。 在自己家里,爱干嘛干嘛。但在外做客,又在这样的场景下,不得不入乡随俗。德国上流有他们的规矩,在中国,他们按你的规矩来,在德国,自然你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要不然,人家有风度的,能理解这是文化差异,要没风度的,就直接排斥你。 这叔叔也是个硬脾气,几次一提醒,竟然不耐烦了,拍着桌子要回家。倪娜当下就挂不住脸了,这个婚宴若只是亲朋好友也就罢了,还有杨森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大家嘴里不说啥,可都看在眼里的。 杨森脸上闪过难堪,但毕竟受过高等教育,他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敬了叔叔几杯酒,说了不少好话。 “这些洋鬼子真是麻烦。喝酒要分那么多杯子,吃饭要用那么多刀叉,说话不能大声,饱了不能打嗝,他妈真是膈应。” 这话一说,杨森再好脾气也变脸了。洋鬼子?他杨森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洋鬼子血统。他这随口一句,拐弯抹角地就把自己一起连带骂了。 看见这一幕,张玫她们都不由在想,这些亲戚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丢了主人的面子不说,连大金主也一并给得罪了。 说不到一块儿,杨森干脆没再理他们,和自己的父母亲朋聊天。倪娜对叔叔很是恼火,可毕竟是她的长辈,又不能大庭广众地责备,只能心里生闷气。小心翼翼地陪在杨森身边,看他脸色,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小心翼翼,乐趣全无。 太阳渐渐下山,晚餐结束后,人们换了一个场地,来到花园的另一侧。四处点起了火把,闪烁着霓虹灯,乐队奏响了乐曲,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第一支舞永远是属于新郎新娘的。一曲毕,人们才可以邀请他们心仪的舞伴,翩翩起舞。 弗里茨放下酒瓶,拉着微微加入人群。 “我不会跳。” “我教你。” “不想跳。”她推开他。 “为什么?”他不解,拉着她的双手,轻轻一拽,又将她给拉了回来。 她哪好意思说,是吃多了,给撑的,完全不想动。 弗里茨见她扭扭捏捏,便起了坏心,双手作势环住她的腰。却乘她不注意,手指一挑,将她后背的拉链拉开了一大截。 林微微只觉得抹胸一松,感觉就要掉下来了,不由尖叫一声,忙伸手挡在胸口前,扑入了他的怀里。 对于她的反应,弗里茨很满意,展开双臂,理所应当地将她搂紧。 “快帮我拉上啊,混蛋。” “别动,就这样。”他按住她挣扎的身体,硬是带着她,随着悠扬的音乐踏出舞步。 真是拿他没办法,挣脱不开索性不挣扎了,林微微勾住他的颈子,见脸贴在的他胸膛前,耳边传来了他强有力的心跳…… 两人搂在一起静静地跳一会儿舞,弗里茨一抬头,瞧见站在不远处正在和人交谈的杨森。 他眯起眼睛,心头突然浮出个念头,嘴角向上一弯,随即绽放出一个坏笑。 ☆、第五十四章 盛装下的鬼畜 正好有侍应路过,弗里茨叫住他,从托盘中接过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微微。 “我不爱喝这酒。” “乖,就一口。”弗里茨难得好兴致,拉着她走到栏杆边,耐心地解释,“新婚庆典上,每个受到邀请的客人都要和主人干一杯香槟,这是德国传统。” 他一边和微微说着话,一边顺手牵羊从隔壁小圆桌上拿过一瓶白胡椒,撒入自己的香槟杯子里。 “你这是是干嘛?” “品酒。” “往香槟里加胡椒?”真是闻所未闻啊。 弗里茨向她眨眨眼,道,“这是黑森州的传统。” 既然能够在特其拉的杯沿上抹盐,自然也能撒胡椒,所以林微微并未多想,只是耸了下肩,道,“不了解。” “那就相信我。”他将酒推到她面前,道,“试一下?” “不要,”她嫌恶地转开脸,香槟酸涩的味道已经够呛了,现在还要往里加料……这么重口的饮料还是留给他弗里茨好了。 他哈哈一笑,也不勉强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拉着她,步伐一转,向杨森所在的地方走去。 “喂,你要干嘛?” “去向新郎敬酒。” 林微微下意识地挣了挣,不过他没放手。两人过去的时候,杨森正好在和几个合作伙伴谈生意,弗里茨也不着急,安静地在一边候着。 说了一会儿正事,临近尾声,几人举杯相互碰了下,一口仰尽。杨森一低头,目光不其然地和微微的撞到了一起。 他不由一怔。 今晚的她精心打扮过,一袭白色的小纱裙,笑意盈盈。这模样不由勾起了他的回忆,记得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见他心不在焉的,身边的宾客立即知趣地想退开,谁知,却被弗里茨抢先一步,堵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必回避,我们只是过来敬酒。” 他这么一说,出于礼貌,那几个人反倒不便退场。 弗里茨主动向他举杯,“一起干了这杯,祝你新婚愉快。” 杨森吃过几次亏,不知道这人又抱着什么目的,所以一时僵着没动。弗里茨嘴角一勾,故作惊讶地发现他的酒杯是空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大好日子怎么能没香槟呢。” 不等他反应,弗里茨已打了个响指,叫来侍应,取过一杯香槟。将两杯中的一杯递给他,拉着微微,一起碰了下他的杯子道,“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为各自幸福,干杯!” 既然是祝福,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杨森不设防地喝了一口。可没想到这杯里竟然有诈,一张脸顿时风云变色。 见他停下喝酒的动作,弗里茨挑眉道,“怎么不干杯?是你看不起我弗里茨,还是你不想接受我和微微对你的祝福?” 这话说得有些挑衅了,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杨森。有生意场上的伙伴在,当众不好发作,杨森只能硬着头皮喝。 一口喝尽后,他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铁着脸,道了句失陪。 在路过弗里茨的时候,杨森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低级!” 林微微站在弗里茨身边,也跟着听见了,便问他,“你又怎么整他了?” 弗里茨摸鼻子喝酒,一脸淡定。 狐疑地瞪了他几眼,视线落在他的酒杯上,微微一拍脑袋,突然明白了,叫道,“你不会是把那杯加了料的酒换给他了吧?” 艾玛,这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黑森传统! 弗里茨伸手压在她唇边,嘘了一声,义正言辞地道,“给你报一箭之仇呢。” 一箭之仇?她哼了声,一点也不领情,道,“我看你是在公报私仇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两人在花园里闲逛了一圈后,林微微突然想起了小贱塞给自己的门卡,便道,“我们去瞅瞅房间。” 弗里茨夸张地扬起眉头,毫不大意地取笑她,“晚宴才开始没多久,你还没喝几杯,就急着和我去开房?”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嘴真贱。” 三楼到底第一间房是他们的,望出去是一片群山,风景很不错。这本来是给小贱和雷奥准备的,所以是两张单人床,弗里茨看了顿时一脸不满。这么狭窄,一会儿肿么翻滚? 不过,微微倒是很满意,踢了高跟鞋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柔软的席梦思,香喷喷的被窝,躺在上面真惬意。见她不顾形象地爬在床上,露出两条光洁的大腿,弗里茨心一动,握住她的脚踝向外一拽,凑身上前,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滚床单,怎么样?” 林微微吓一跳,忙伸腿去踢他,叫道,“恬不知耻的臭男人,走开。” “恬不知耻?”他挑起眉头,变本加厉地将手钻入她的裙底,坏笑,“看看一会儿到底是谁恬不知耻。” 那俩闪动的小酒窝让她头皮一麻,手上的动作更是在她心底掀起一股热浪,她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人呢,你别把我的妆给弄花了。” 外面的人都是浮云,他的世界有她就够了。他真想要她,这话是肯定阻止不了的,只不过,今晚的她那么美,而营造出来的气氛又是这般浪漫。她是他的公主,值得拥有更好的,不想草率开始,急促结束。所以,他决定忍了,将最美丽的一刻留到最后。 他俯□,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地拂过,就像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林微微仰起头,正好撞入那双绿眼睛,不如大海那般浩瀚深邃,却是这样清澈纯粹,甚至能清楚看见他眼珠里的波纹。 这双眼睛令她着了迷,就像是被下了魔咒,离不开视线。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下,翻身坐起。 “走了,下去吧。” 她嗯了声,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宴会场所。 草坪上聚集了很多人,敬酒,玩游戏,捉弄新郎新娘,抛抢捧花……总之热闹非凡。怕被人给挤散了,林微微忙几步追上去,主动地握住了弗里茨的手。 感受到她掌心里的温度,弗里茨反手握住她,回眸一笑。林微微一怔,不由在心底感叹,这一笑可真是百媚生啊!是不是颠倒众生,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是彻彻底底地沦陷了。 拉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在人群中穿梭,这里虽然喧哗,但他们俩的眼中却只有彼此。 “微微,弗里茨,这里。” 听见有人在叫他们,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小贱在一堆人群中向他们招手。大家都到齐了,小贱和雷奥,张玫,蒋丽,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倪娜的同学,相聚一堂,真是热闹啊。 小贱挤着雷奥,硬是给他们俩让出两个位置,“你们吃完饭去哪里了?” 林微微还没回答,弗里茨就快嘴接过,道,“我们去看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