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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熙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低头,叹了口气,“一把年纪还进了医院,怪可怜的。” 陈竹哭笑不得,“你不是讨厌他么,何必呢。”他勾着叶熙的脖子,轻轻揉了揉,“叶熙,他只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你没必要这么在意。” 过客?叶熙在心里冷笑,那个男人怕是死都不会放过陈竹,又怎会甘心成为陈竹生命中的过客? “就像你说的,你们当初没能好聚好散。”叶熙抱着陈竹,闭上眼,将眼底的恨意掩藏起来,“这次,就当好好告个别吧。” 陈竹倒没什么所谓,他不愿去,是不想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可叶熙执意想去,陈竹也就随他去了。 就如叶熙所说,就当好好告个别。 陈竹从霍焰口中听说徐兰庭的伤势时,心里只是微微一惊。 可真正见到了人,陈竹才意识到,徐兰庭是真的差点死在了那个晚上。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陈竹才真正触碰到了生死的质感。 不是霍焰口中轻飘飘一句“胃出血,进了医院”,而是犹如实质的,生命的流逝。 男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因为只靠营养针维持体能,瘦了一圈,眼底是深深的倦色。 那双原本招摇的狐狸眼,此刻微微垂着,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医生在简单地交代过几句后,霍焰就带着两人进了病房。 陈竹能感觉到,霍焰看向叶熙时眼底深深的不善。 他牵起了叶熙的手,安抚说,“别怕。” 叶熙淡淡一笑,朝男人举了举手里的花,“路过家门口花店的时候买的,希望…叔叔喜欢。” “探病送白花,”霍焰抱着胳膊冷笑一声,“难得你费心。” 叶熙不解地问:“抱歉,我自小在这边长大,不太懂。” 霍焰:“家里没死过人么,不懂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花好看,就…”叶熙没有说话,握着花的手缓缓垂下,他耷拉着眼去瞧陈竹。 陈竹安抚地朝他一笑,说:“小孩儿不懂事,抱歉。” 路上叶熙心血来潮说要买花,陈竹也没多想,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妥当。 叶熙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儿,抱着陈竹的胳膊,低着头。 而徐兰庭,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竹。 从陈竹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徐兰庭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也许是在阎王跟前走了一遭,再看那人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岁月残酷又无情,时移世易,那个曾经靠在徐兰庭肩上哭的少年,如今倒成了别人的依靠。 原来,陈竹保护别人的样子,是这样的。徐兰庭竟有心思欣赏起来,就是心里有些发闷,叫他几乎难以喘息。 他静静地看着两人成双成对地站在眼前,看着陈竹对叶熙的明晃晃的维护。 就这么怕他么…徐兰庭苦笑,虽说他是个人渣,却也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哦,或许在徐家人面前的确是,但在陈竹跟前,他不过是一只丧家犬。 一只连爪子都不敢伸出来的败犬。 叶熙从陈竹身后冒出一张小脸,犹豫着说:“叔叔,你不会生气吧?” 他妈的…霍焰气不打一处来,“你——” “霍焰。”徐兰庭终于出声,示意他别为难陈竹。 对付叶熙这种小朋友,徐兰庭有的是办法,可叶熙身前还有陈竹,徐兰庭不想惹事儿。 “德行。”霍焰实在没眼看,扫了叶熙一眼,便打开门出去了。 霍焰出去后,病房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寂静的房间里,几乎能听见点滴嘀嗒落下的声音。 陈竹看着徐兰庭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张嘴想说什么,迟疑了一瞬,还是从叶熙手里将那束不合时宜的花,丢进了垃圾桶。 他牵着叶熙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又意识到这样的距离有些近,便往后坐直了些。 徐兰庭怎会没察觉陈竹下意识的避让,他扯起一个虚弱的笑,哑声同他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叶熙开口说,“原本哥哥是不想来的,但我想来看看您。” “哦?”徐兰庭面上并无多余的神色,淡淡地问,“难得你有心。” “倒也不是。”叶熙握紧了陈竹的手,“我就是,想让你跟哥哥好好告个别,你们之间的事情哥哥都跟我说过了,我觉得,你们当初收场得太过难堪,我不想哥哥以后想起来难过。” 叶熙缓缓将刀子抵在徐兰庭胸口,“哥哥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得去上大学,得好好生活。但是,只有将肮脏的过往都收拾干净,才能好好地向前走,不是吗?” 男人沉默了一瞬,轻笑,“所以,你是来当和事佬的。” 徐兰庭并没有看叶熙,他始终望着陈竹。 这样近的距离,是他梦里都不曾有过的,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陈竹眼底那一层清澈的水膜。 “陈竹。”徐兰庭忽地唤了他一声,可等陈竹看向他时,徐兰庭却下意识垂下了眼。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他不愿意叫陈竹看见自己的狼狈。 即使,他的狼狈已经无处可藏。 徐兰庭缓缓说:“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他顿了顿,强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毁了你的前途,毁了你的人生,这些,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抱歉能揭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