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宋慕雯觉得也好，这个时候不穿军大衣的红卫兵才是异类。 两个人找到了最近的物资分派处，只见这里是人山人海，而且热火朝天的，来领军大衣的人实在不少啊！ 宋慕武看了看里边，抓了一个领到了衣服的人问道：“同志，请问一下，可以一个人领两件么？我们有两个证明。” 那人看了兄妹两个一眼，道：“可以，一份证明领一次，不是看人头的。” 宋慕武顿时高兴了，道：“多谢你啊，同志！” 那人恩了一声，挤着人群走了，宋慕武道：“你把你的证明给我，我去给你领衣服。” 看前面那些人的，领的架势，跟个打仗似得，宋慕雯自认为自己的小身板是挤不过人家的，所以没有矫情，把东西交给了宋慕武，又把宋慕武的书包给背上了。 宋慕武奋力挤进人群里，不一会儿就淹没在了一片绿军装中，外面很冷，可是宋慕雯站在这里，却觉得热烘烘的，一股空气不流通而形成的暖气流在这屋子里，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是还是要忍着。 过了好久，宋慕武才举着两件衣服出来了。 宋慕雯惊讶地发现，自家老哥真的长高了好多，目测快一米八了。 这些天没注意啊！ “哥，你的衣服会不会短了，你的鞋子会不会小了？”宋慕雯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宋慕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好吧，妈不是说给我做了大一点的衣服吗？等会你拿出来给我穿就是了。” 宋慕雯也忘记这一遭了，等会要把新衣服找出来才行。 走出领军大衣的地方，穿上军大衣，便觉得暖和多了，但是两个人都变成了圆滚滚的熊猫一样的人，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宋慕雯现在十一岁多，虚岁十二岁，身高也有一米五几了，穿上宽大的军大衣还是矮了一截。 宋慕武搓了搓手道：“囡囡，你就将就将就啊，这是最小码的军大衣了。” 宋慕雯摇摇头道：“这样挺好的，挺暖和的。” 走在外边，因为看见两个人穿着军大衣，又有脸冻得青紫的人来问到哪里去领军大衣，宋慕武给指了路。 两个人在外面找了许久，才发现旅社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了，北京到处都是人，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很不错了。 没有办法，只能将就去了，虽然要睡大通铺，但是总比好过在外面过夜好。 很容易就找到了接待的人，这次两个人不是被安排在学校的宿舍里，学校的宿舍里早就住满了，而且住的基本上都是大学生，像他们这种初中生，只能住工厂的宿舍。 工厂的宿舍比学校的宿舍让人还难以接受一些。 登记的人奇怪道：“你们就是你们两个一起出来的？没有组成队伍吗？” 这个时候出来搞串联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队伍一个队伍的，有的是一个学校的人，有的是一个工厂或者一个村子的人，数量有十多人二十多人的，数量大的还有上百人的，想宋慕雯和宋慕武两个人这样就出来了的实在是少见。 宋慕武道：“我们两个和他们的目标不一样，我们是为了更加爱深入的学习毛*主*席思想，是为了感受毛*主*席给咱们带来的好处，更需要脚踏实地，一个地方呆的时间更久一点，所以跟不上大部队，只好两个人一起了。” 那人好像明白了宋慕武的意思，了然的点点头道：“你们还是务实派呢！” 趁着接待人员不注意的时候，宋慕雯冲着老哥竖了竖大拇指，老哥现在果然越来越会说话了，看这样就把那个人给忽悠过去了。 宋慕武也得意的笑了一笑。 两个人被安排到了一个机械厂的员工宿舍里。这个时代的房子可不想后世那样全是钢筋水泥房，宿舍也是刷成白墙的那种房子，宿舍楼层不高，而且房子里面狭小阴暗，虽然有热心的人来帮着打扫卫生之类的，但是底子在那里，条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接待人员还道：“你们算是运气好的了，你们要是九月底到这里啊，刚好赶上国庆的时候，那才叫一个人多，好多人都没有地方睡，我们没有办法，就给在大街上搭了棚子睡觉，还有不少北京人帮着吸纳了一些，这才挺了过去。 宋慕雯记得66年的国庆确实是比较那什么，看照片，再想想后世威武雄壮的阅兵仪式，只觉得现在这个太土了，还有学生代表在下面走方阵，穿的衣服的颜色也是乱糟糟的，什么军绿的藏青的白色的花的都有，看着就觉得不那么正规。 这个接待人员是个话多的，将北京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比如说吃饭用饭票，不能用钱啊，比如说在□那边拍照最好在哪里拍啊，价格是多少啊，之类的。 先将宋慕雯送到了女生住的地方，然后又把宋慕武送去男生住的地方。 宋慕雯看着屋子里热闹的景象，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节天冷，虽然没到滴水成冰的时候，但是寒风冻人，除了那些有工作的红卫兵，或者脑子一热就冲上街的红卫兵，其他的人都在屋子里呆着，呆着干啥？唱歌跳舞背毛*主*席语录，写感想说见闻表达自己对毛*主*席的崇敬之情，商量大字报要贴什么，商量下一站要去哪里……总之，能够干的事情很多。 但是，这么多人聚在房间里，不嫌屋子里臭吗？宋慕雯一进门就觉得一股温热湿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都要吐出来了。 不过窗户都被紧紧地关着，而且屋子里的人还自得其乐，宋慕雯就不想说什么了。 “大家欢迎新同志！”不知道是哪个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道。 于是大家都噼里啪啦鼓掌起来，宋慕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刚的腹诽好像很对不住人家的样子！ “谢谢，谢谢大家，我是刚来的，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们都是有着同样伟大革命目标的同志，我们要携手共进，帮扶新同志，也请新同志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到我们革命的事业中来。” 那个说话的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看年龄应该是十七八岁，有些稚气未脱，却又义正辞严，感觉她真的是这里的领导一样。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当然宋慕雯也不会管那么多，应付完这些人，才找到自己的床铺小小一块。 这屋子不大，挤下的人却有十多个，真是转个身都困难，所以宋慕雯干脆就呆在床上不下来了。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送热水的人来了。 原来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把热水送过来给人洗漱什么的，但是吃饭之类的，还是得自己出门去。 看着这些人一下子就消灭了一壶开水，宋慕雯暗暗咋舌，有些人水杯都泛黄了，但是人家也不在意，端着水杯就那么喝水，不过水壶倒是干干净净的，宋慕雯装作从书包里拿东西的样子，掏出自己的搪瓷杯，倒了一点水喝。好在这个水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被弄脏的样子。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宋慕雯才出门去找宋慕武，这是两个人约好了的。 吃饭要粮票，当然也可以用钱买吃的，只是粮票的接受度更高一些。幸好宋慕雯有先见之明，在来北京之前，找了个地方脱掉一身绿军装办成了一个小村姑，将空间里的菜拿出来卖，为了不让宋慕武起疑心，宋慕雯拿的都是干菜，说法是，反正现在没办法自己做吃的了，不如卖掉一些，换点粮票，免得以后有米有菜也没办法做饭。 宋慕武觉得确实是这样，他考虑的更多的是妹妹的安全，妹妹那个神秘的空间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啊！ 作者有话要说：搞串联的事情应该不需要多长就能够解决了~ 第124章天安门 124、** 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用一样多的粮票可以换来更多的吃的,大家当然都乐意,但是千万不能被红卫兵和供销社的人发现了,宋慕雯仍旧觉得，那些日子做生意比黑市交易还要惊险,更需要小心。 现在两个人的粮票还很足,并不担心吃饭的问题。 吃饭都是在食堂吃的，基本上都是自己拿了饭缸子,有搪瓷的有那种方形的铁盒，样式不多。大家都自己用自己的餐盒，是因为如果用食堂的,还要多用一点粮票。这年头粮票可值钱了，能够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吃饭的时候食堂同样挤得直飞的，宋慕雯觉得，中国这几十年没有变得一个特征是，人多，干什么都人多。所以说计划生育政策还是很必要的。 宋慕武挤得要死，终于给自己和妹妹买到了饭，饭菜并不多好，唯一的好处就是热腾腾的，吃着舒服。 两个人找了一个很角落的地方吃饭，不少人见找不到地方，干脆就蹲在那里吃，宋慕武为妹妹着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花坛，可以坐在花坛边上吃。 看看周围的人群，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宋慕雯假装从书包里掏东西，然后掏了几块酱肉出来，这是宋慕雯趁着两个人在自由方便的时候做的，做好了就存在空间，反正不会坏了。 宋慕武接过肉，狠狠地咬了一口，道：“囡囡，你这个空间真是好用！” 宋慕雯心里一突，道：“是啊，不过这个空间肯定是带着任务来我这里的，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 宋慕武道：“唉，这个东西我看着很新奇，但是我觉得像这样的宝贝，不是凡人能够留得住的。如果真的走了也好，免得我天天为你担惊受怕的，害怕别人发现了，说你是妖怪，把你拉去烧掉了。” 宋慕雯心里酸酸胀胀的，感觉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赶紧吸了几下鼻子，道：“被发现了肯定不会把我拉去烧了，而是拉去做实验，看看为什么我身上有这个宝贝。” 宋慕武敲了一下饭缸子道：“赶紧吃饭，饭凉了吃了不好。以后不准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两个人吃完饭，宋慕雯将宋慕武的碗拿了过来，现在要洗碗的人多，开水供应不是那么多，不然太耗煤了，所以洗碗的就是一大盆热水放在那里，要洗碗的都去那里洗，现在那盆水里面油都比水多了，而且还有很多饭渣子之类的，宋慕雯觉得不洗都比洗了干净。 宋慕雯要自己烧水洗碗。 两个人越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又各自回了宿舍。 从空间倒了热水出来，宋慕雯将两个饭缸子洗了，塞回空间，然后抱着书看起来。 “嘿，你在看什么？” 有人一直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了。 宋慕雯淡定合上书，给她看封面道：“《毛*主*席语录》，常读常新。”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道：“我能看看么？你有什么新想法吗？” 宋慕雯道：“你有你的书，干嘛要看我的？不过刚刚读到那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我深有同感，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真的是井底之蛙，觉得自己已经很有本事很厉害了，出来了认识了很多同志，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没有经过调查没有经过考证，我不能说自己很厉害，要经过对比，才能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 那人脸色这才完全恢复了正常，道：“同志你也很不错啊，毛*主*席说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这也是践行毛*主*席的话了。” 宋慕雯笑了笑，没有说其他的。 这些人的想法宋慕雯还是能够猜到一些的，就是看她年纪小，觉得好欺负，说以来试探一下，要知道这个时候立功，除了不断地唱赞歌，还有就是抓反动分子，要是抓到一个，那就是大功一件，拉着反动分子去游街，别提多威风了。 文化浩劫这个运动才开始半年多，便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水平，可见事情发展的速度。 而宋慕雯是新来的，年纪又最小，看着就很好糊弄哄骗的样子，如果发现了什么，也是很出风头的一件事。 但是宋慕雯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看的当然不是毛*主*席语录，只是换了一个那样子的红色书皮罢了，里面却是其他的书。至于毛*主*席语录的内容，就算宋慕雯不刻意去背，也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所以根本就是信手拈来。 其实陌生人之间发生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这个年代，许多夫妻因为成分和立场问题而离婚，有亲生儿子举报父亲，有兄弟姐妹互相攻讦伤害，这就是一个考验人性的年代。 宋慕雯很庆幸，自己的哥哥很可靠，而且在不断成熟，不断成长，相信用不了很长的时间，他会成长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宿舍里依旧热闹，大家唱歌聊天抒发革命感想的时候也不忘拉上宋慕雯，可是宋慕雯是不会融入到她们中间去的，这些人就算是在和她聊天的时候，也在试探她们家的成分背景等问题，就算是被打发走了一批，还有人不死心，还会来问，宋慕雯已经是烦不胜烦了。 她们家好几代贫农，不管这些人怎么问，也是最好的成分的那种。大家有些不相信，因为出来搞串联的农村的人不多，多的都是城市里来的，工人的成分比较多。在这串联的过程中，已经发生了很多被审问成分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应付了这一晚，第二天宋慕雯起了一个大早，梳洗完毕宋慕雯就去了食堂，和宋慕武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 一大早食堂就很多人了，雾气腾腾的，人声鼎沸，多是吃了早餐准备上工的工人，还有一些是早起的红卫兵，这个十年讲究的是要早起，不能懒惰，每个人都要劳动，要贡献自己的力量，社会主义不养闲人什么的。 宋慕武也来得挺早的，看到宋慕雯，就道：“你睡得好不好啊？” 宋慕雯道：“还行，就是屋子里的人都不认识，呆着不自在，所以早点过来了。” 宋慕武点点头，道：“我是想早点来买好早饭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两个人吃了早饭，就出发去j□j。 在后世北京很大，现在的北京也很大，宋慕雯和宋慕武要到j□j还要花点时间坐车。 j□j广场早就热闹起来了，冬天的早晨寒冷的天气也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许多人早早地就聚集到了j□j广场进行“革命活动”。 那些拍照的卖明信片的人也早早地来开张营业了。 “咱们先找个人给咱们照相吧！”宋慕武有些兴奋，看着红色的j□j，还有上面挂的毛*主*席像很激动，很兴奋，北京确实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圣地，而这个j□j则是圣地中的圣殿了。 这样的人不难找，两个人很快就选定了一个人帮他们照相，其他的没有招揽到的人就只能失望地离开，去找别人了。 这个人开价要五毛钱一张，其实拍出来的不是照片，而是底片，要洗出来还要另外花钱。两个人早就得了接待人员的提醒，坚持要四毛钱。 “你们两个小娃娃，倒是会讲价，算了算了，四毛就四毛一张吧，你们要照几张？” “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