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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柳临溪见他面色不大好,以为他是因为惧高的缘故。 “大概是太累了,进去歇一会儿便好。”李堰勉强笑了笑,扶着柳临溪的手进来寺庙。 这清音寺并不大,除了供奉的大殿和几间禅房之外,便只有几间供来往的香客暂居的房舍。寺里的僧人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好在寺庙小,人少却也不觉得太冷清。 清音寺因为庙小,香火并不算太旺。 大概也正因如此,这里才被先帝看中。 这也应了清音二字的意象,即便是刚过完年,也不喧闹,几乎没什么来上香的人。 “李施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寺里的老住持见了李堰之后,双手合十朝李堰道。 “大师别来无恙。”李堰也双手合十朝住持躬了躬身。 老住持看着六七十岁的年纪,慈眉善目地,看到柳临溪之后,淡淡地笑了笑问道:“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在下柳临溪。”柳临溪忙自报家门道。 “柳施主慧根不浅,今日能来敝寺,倒是与我佛有缘。”住持道。 柳临溪笑了笑,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他心想与佛有缘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住持是想让他出家?念及此柳临溪看了李堰一眼,李堰也正看着他,俩人四目相对,看来想的都是同一回事。 “柳将军是朕选定的皇后,来日朕与他大婚之时,必定会来寺里还愿,到时候还要请大师费心祝祷祈福。”李堰朝老住持道。 老住持看了看两人,双手合十道:“李施主与柳施主倒是缘分匪浅。”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柳临溪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李堰目光一黯,便忍不住又有些胡思乱想。 老住持见李堰有些心神不宁,开口道:“李施主心怀恐惧,这几日在寺中盼你能静心修习。” 柳临溪闻言怔了怔,心想李堰畏高这么严重吗?连老住持都看出来他害怕了? 没一会儿工夫,苏恒和褚云枫也上来了。 寺里的小师父帮众人安排好了住处。 到了午膳的时间,众人便随着各位僧人一起用了斋饭。 “他们过午之后是不吃东西的,所以你要多吃点,免得晚上挨饿。”李堰小声朝柳临溪道。 柳临溪一边多加了一碗饭,一边暗自庆幸,幸亏带了点心上来,不然可要饿肚子了。 午膳后,李堰去大殿上了香,然后取了笔墨开始抄经。 住持大师说的没错,他心怀恐惧,哪怕在佛前抄经的时候,他心里的恐惧都藏不住。这次来清音寺,冥冥之中便像是被安排好了一般,要让李堰将这一生中的恐惧都摊开来公之于众,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被恐惧扰得心神不宁的感觉。 自出了宫到现在,一路上他似乎都没停止过害怕。 “施主心思太重,又如何能安心抄经?”一位年轻的小和尚见李堰连着抄错了好几处经文,便跪在一旁开口道:“师父常教导我们,若要修习佛法,便要净心,若是带着太多尘世的烦扰,哪怕在这大殿中日日抄经礼佛,也是徒劳。” 李堰搁下笔,朝小和尚道:“小师父没有烦恼吗?” “有的。”小和尚开口道:“世人皆有烦恼,出家人也不例外。” 李堰点头道:“那小师父有害怕的事情吗?” “有的。”小和尚开口道:“怖畏心世人常有,小僧岂会例外。” “既有烦恼,又有怖畏,小师父又如何净心呢?”李堰问道。 “师父教导了许多佛法,小僧也不是都能参的透,但于这烦恼怖畏,小僧却是知道的。”小和尚道:“所谓烦恼怖畏,无非便是舍与得,舍情舍义舍生,得空得失得死……若施主能看透,万般皆是身外之物,舍与得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堰闻言不由苦笑。 怕失去,怕得不到。 世人确实都在为此烦恼恐惧。 他贵为一国之君,又何尝不是如此。 山上的黄昏来得极快。 柳临溪感觉用了午膳没多久,天就快黑了。 他方才在后院,看了一会儿寺里的僧人挖地窖,看得倒是颇为得趣。 出家人做事不急不躁,有条无紊,举手投足都仿佛带着一股子出世的恬淡。 柳临溪从前就是个懒散的人,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但求眼前快活恣意。就像如今他住在这寺庙里有,虽然斋饭的味道比宫里差了些,他都没觉得寡淡,反倒乐在其中。 这会儿他再去想老住持那句话,反倒觉得还挺贴切。 若是没有遇到李堰的话,真让他来这寺里做和尚,柳临溪觉得应该也不是不能接受。 天色渐渐黑了,柳临溪起身朝前院走。 在连通前后院的角门旁边看到了一个藏在门口偷偷看他的“小脑袋”。 这么小的小和尚? 柳临溪心中觉得有趣,便慢慢地蹲下身凑过去,隔着几步远朝那颗“小脑袋”笑了笑。 小脑袋光秃秃的,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小脑袋的主人躲在门后头也不出来,只盯着柳临溪观察。 “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呀?”柳临溪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小和尚反问道。 “我叫叔叔。”柳临溪道。 “你骗人,叔叔不是人的名字,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