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宇宙航行者
宇宙航行者——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在宇宙里航行的人。但是据玫妮介绍，这些在那个黑洞里遭遇的宇宙航行者却不仅仅是在宇宙里航行的某个星球生物。那些已经放弃了自己身体原型，仅仅保留着如同电波一样的精神能量体，他们自述来自一个人类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宇宙空间，那里的生物在数亿年前就已经进化到了科技文明的顶峰。 当对物质的需求和探索慢慢停滞下来的时候，那些生命体感觉到一种极端的空虚和更强烈的探索***，那就是关于这个宇宙的整体面貌。虽然他们派出了大量的宇宙探索者，并且不断送回了关于周围世界的各种信息，使得一个愈加完整的宇宙展现在他们面前，但是随着对宇宙空间和各种生命体的了解，那种无知感却更加令他们无法满足已知的世界。为了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以了解更多的知识，他们也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生命仍然会在时间的消磨下慢慢老去。最后，终于有一位学者提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设想，那就是生命放弃有形的物质原型，任由不灭的精神力量延续，这样虽然他们失去了很多物质的感受，却拥有更多的时间和力量去完成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理想。 这个理论在所有人的支持下很快开始进展，最初虽然有一些生命由于实验的失败神形俱毁，但是最终实验还是取得了成功，于是那些放弃了肉体的灵魂们开始了自己在宇宙空间漫长的航程。 对于在海神之星发生的那一切，这些航行者们没有一点点惋惜，在他们看来对于身体和物质的享受追求都是一种极为愚蠢的事情，但是他们仍然对战魂的理想表示支持，并且希望在他的设定之中，人类能够发展成一种崭新的生命体。他们虽然不愿意为任何人或者事物停留下自己探索的脚步，不过却为战魂和玫妮改造了肉体。这是他们在漫长的旅程中终于领悟到的一种肉体不灭的方式，那就是赋予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自己不断繁殖更新的力量，这样整个机体都会处于一种长久的强盛状态。 和对战魂的态度完全不同，这些旅行者极力劝阻玫妮介入这个计划，并且建议她抛弃这个碍事的肉体，和他们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仿佛永无尽止的奥妙。对于这些和舅舅一样夸赞自己有颗纯净的自然之心的精神体，玫妮满是感恩，但是却不愿意离开战魂的身边，所以当这些旅行者用他们的力量将已经如同神诋般拥有无尽生命和强大力量的战魂、玫妮送出黑洞的时候，每个灵魂深处都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战魂终于看到自己的目标有了极大的可行性，于是情绪也高涨了起来，他每天在飞船上的主脑那里忙忙碌碌，不断设定即将实行的人类复生计划。而对于这一切并不感兴趣的玫妮也开始了她所喜爱的另一项工程，那就是重现海神之星上记载的那些已经消亡的生物种群。由于在这个庞大的宇宙飞船基地里有着极为完善的基因库，所以这项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如果不是由于基地的物质资源有限，那些已经在主脑中排列完整的生物密码已经能够成为真正的生命体了。 当计划一天天完善起来，战魂一直渴望发现的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也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航线里。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星球，和海神之星保留下来的最早时期数据非常接近的是它表面那蓝色的海洋世界，而那些陆地却如同一颗颗散落在蓝色天鹅绒上的各色宝石。最让战魂满意的是这里的原始居民还处于未开化的状态，虽然这些居民和人类的形体非常接近，不过战魂却拒绝玫妮要把对方称作人类的建议，并且固执地要将这些奇怪的原始居民完全毁灭。 为了将这个星球完整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战魂聪明地派出大量机械探索器，并且伪装成昆虫的模样。战魂的谨慎给他带来了好运气，他居然发现在这颗星球上还隐藏着另外一种神奇的力量，那是一些由各种元素形成的能量体，如果任由它们发展下去，未必不能拥有和那些宇宙航行者一样强大的力量。所以战魂在详细收集到关于这颗星球上各种资料和对手们的特点后，终于开始了侵占这颗蓝色星球的第一步。 这一次，战魂针对的目标是那些难以预测的元素能量体，幸好它们都很尊崇一个非常特殊的能量物质。对付这些能量体，战魂很快从海神之星主脑里找到了方法。他首先用仿照黑洞原理制造出来的宇宙射线禁锢住那个力量最为强大神秘的能量体，接着派出了大量的机械人，虽然那些元素体十分顽强，但是并没有形成有效的战斗模式，所以对于同样没有生命弱点的机械人并不能起到什么致命的攻击。 与此同时，战魂还加大了对那个神秘能量体的控制，并且惊喜地发现这个能量体拥有着一种在海神之星传说里才有的魔法力量，这就是据说是海神隐匿在深海里的神奇能量。于是他借助这种力量终于征服了那些不愿低头的元素体，并且进一步将它们都转化为飞行基地的动力来源。 虽然玫妮不愿意接受，但是却最终未能阻止战魂按照计划开始了清洗这个世界原始居民的第二步计划。 居住在这个世界的原始居民主要分布在三个不同的区域，外貌也有着不同的特征。魔族黑发黑眼，性情固执顽强，而且种群数量非常庞大，是战魂主要的攻击目标；矮人族身材矮小，性情豪爽而倔强，天生臂力过人，好在据说繁殖比较困难，所以人数不过数万，在战魂看来也不难对付。最让战魂不屑一顾的却是精灵族，这是一个非常崇尚自然和平的种群，也是玫妮坚决反对开战的一个部落，因为玫妮坚称这个种族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 不过不管玫妮是否同意，那一场几乎将这颗蓝色星球染成血色的战役还是开始了，直到数千万年之后，玫妮仍然坚信那是一场屠杀。 在庞大的机械军团面前，魔族和矮人族就像一群绵羊被巨兽群捕猎一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成千上万的身体如同稻草般倒下去，鲜血沿着沟渠河流染红了半个海洋。 玫妮在屠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活动的力量，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也被慢慢染成了鲜血的颜色，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我们不要做奴隶，我们要自己的土地！”男子们袒露着胸膛，拒绝玫妮的劝阻，眼中燃烧着仇恨和愤怒一批批向眼前的高大机械人冲了过去，然后又一批批地倒下。 玫妮颤抖着，脚步却无法停止，她沿着已经变成废墟的村庄慢慢前进，道路两旁是断断续续的呻吟，不过这些还在苟延残喘的生命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救助，机械人的生物射线已经彻底摧毁了所有受伤者的神经中枢。玫妮的眼前一片血色，甚至连天空都是鲜红的，她的脚步无法停止，顺着这个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的世界前行，心里模模糊糊地问自己：战魂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舅舅极力阻止的那个提议呢？如果舅舅知道自己用海神之星殉葬的那个计划，却因为他的脆弱在另外一个宇宙空间进行，他的灵魂是否还能得到安宁？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们？”那是一张已经干枯的脸，这个黑色眼睛的女子如同被风干的木乃伊，她用同样干枯的手指紧紧攥住玫妮的裙角，眼睛里带着绝望和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们呢？” 玫妮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却因为身后那些堆砌的尸体而踉踉跄跄，那个女人的眼睛仍然固执地瞪向玫妮，但是生命最后一点光彩却已经涣散，仿佛问出了自己最无法理解的疑问之后，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去等待答案。 “妈妈……妈妈……”这是这个地狱里最后的声音，从女人的身体下爬出一个幼小的孩子，他被母亲掩护得很好，红润的皮肤表示他并没有受到生物射线的伤害。 玫妮的眼睛一亮，仿佛这个仍然生存的生命带给了她最后的精神力量，可是当她俯身准备抱起那个孩子的时候，一把暗红色的射线从孩子的后背刺入他的心脏，那个声音嘎然而止，孩子的脸上残留着惊惶和清亮的泪珠。 玫妮徒然地张开双手，慢慢转回身体，战魂那张意气风发的俊朗脸孔在漫天的血色里如此清晰。“玫妮，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了……”他的笑声让玫妮感觉冷酷而残忍，而眼神在扫视着那些不再挣扎的肉体时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玫妮，这个世界终于是我们的了……”他站在飞行器上，再次重复着，可是这一次玫妮却分明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一丝脆弱和茫然，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是想要说服自己，又像是想要说服自己的战友。 “这样的世界，就是你想要的么？”玫妮用颤抖的手指向周围血色的世界，眼睛里却干涩地没有一滴泪珠。 沉默很久，似乎在玫妮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刻的谴责，战魂忽然转过头去，声音也冰冷了起来。 “人类必须在鲜血中重新得到生存的机会，既然如此，那么我愿意做那个被万人唾弃的屠夫……” 这一刻，玫妮分明看见，一道血色的墙壁耸立在自己和战魂之间，她伸出手去，飞行器却已经带着那个倨傲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