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无情或有情
将暗黑大陆层层包裹住的水晶结界如同浮岛四周的泡沫，每一个泡沫里都记载着一个可悲的故事。当人鱼号在神之源的带领下穿越东北方的那片“水泡”，无数凄惨绝望的景象再次展现在大家面前。这一次，海百合甚至在快离开结界处的海面附近发现了一只美丽的人鱼，她蜷缩着身体，似乎陷入了甜甜的睡眠，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淡蓝色的海豚。 当那片晶莹剔透却充满凶险的海域终于远远抛在身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似乎摆脱了一样令自己无法喘息的东西。 好奇的新月忍不住问冥空“你们以前每次离开都是怎么通过这里的？” 冥空和冥天自从登船以来，一直显得很沉默。尤其是原本看上去就盛气凌人的冥天，虽然不再摆出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但是却还是一副不屑于和旁人说话的模样。倒是冥空依旧保持着自己温文尔雅的笑容，只是让人觉得有些疏远。面对新月的问题，他淡淡笑着回答“说出来其实没什么的，这个水晶壁垒虽然一直贯穿于暗黑大陆四周，但是在海底最深处还保留着一定空隙，这原本是为了方便海鱼通过的，倒是方便了我们。” “哦，你们是不是也像人鱼一样能够在海底潜行，然后摸着石头过海？”新月恍然大悟道。 冥空看了一眼还在伤感中的海百合，摇摇头“那样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我们的族人花了数万年时间在海底修了一条隧道，不过有九头龙守护，一般人是无法发现和通过的。” 神之源揉着根本看不出来变化的小肚皮，斜睨了一眼冥空，冷笑起来“看不出来你们魔族还是挺狡猾的，居然知道利用我们当年留下的漏洞。” 面对神之源的质问，看似娟秀的冥空忽然沉下脸来，冷冷答道“如果不是你们当年用那种卑鄙手段夺走了我们的世界，我们魔族也不必在暗黑大陆上为了生计苦苦挣扎。可是即便如此，你们那些所谓的神诋还不肯放过我们，居然连我们最后的家园也封闭了起来。我们不过是为了生存做些努力，实在谈不上什么聪明或者狡猾。”冥天靠在船舷上，此时也投来愤怒的一瞥，可惜神之源还是全当没有看到。 新月悄悄缩到德嘉溟身旁，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之间很可疑呀，我怎么越来越迷糊起来了？” 魔导师还在记恨神之源之前从自己手中抢走烤肉的事情，恨恨地分析着“我瞧那个神之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他把人家魔族害了。”不过魔导师大人立刻想起当年参与封闭暗黑大陆的主角是创世神和自然女神，立刻转变语气“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件事还是不用管了。”德嘉溟压低声音对新月耳语“让他们狗咬狗不是更好么？我们正好看热闹。” 看到新成员们开始争吵，卡索揉揉发胀的脑袋，苦笑起来这次探险还真是热闹啊，满船都是喜欢制造争端的家伙，尤其还都是具备强大破坏力的家伙。船长开始担心起自己这艘已经布满各种补丁的海船来。 恶魔眼巴巴地看着争吵双方，终于打了个哈欠“无聊啊，不说重点，就知道说些没营养的废话。要不是我现在没有权力说出真相，哪能让那个神之源继续嚣张？算了，我还是睡觉去吧。” 羿风坐在暗夜身旁，瞧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虽然那些伤痕在红羽的精心治疗下早已基本愈合，不过羿风还是有些担心“你真地不要紧吧？” “我没事。”暗夜淡淡答道，却看向羿风曾经被洞穿的大腿“你呢？” 羿风笑了起来，自从身体里拥有了神之源的力量，好像再重的创伤也能很快愈合，何况从他落下甲板，新月就把他像包粽子似的左三层、右三层裹了起来，害得自己现在简直行走困难。不过看到新月那因为担心而发红的眼睛，还是让羿风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你真地能带我去暗黑大陆？”暗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些话都是神之源说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羿风苦笑着，不过看到半精灵有些黯淡的眼神连忙补充着“不过我一定会尽自己的能力去完成你的心愿，因为我们是朋友。”最后这句话羿风刻意加重了语气。 果然，暗夜的眼睛随之一亮，嘴角浮出一丝笑容“谢谢。” 那一刻，羿风有种感觉，暗夜似乎是在为那句关于朋友的话而开心，也许在孤傲面具的背后，这个寂寞的少年也同样渴望着真正的朋友。 在漫天闪烁的星空下，人鱼号终于抛锚休息，船舱里、甲板上到处都传来深沉的鼾声，在暗黑大陆的遭遇让每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除了守夜的水手，只有来自魔族的两位战士并肩坐在桅杆上，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交谈。 “你说那个羿风真地能够破除结界么？”冥天一向高傲的脸孔上充满忧虑。 “不知道。”冥空的回答和冥修之前几乎一样“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试试看，也许这一次就是我们的希望呢。” 停了半晌，冥天忽然说“我讨厌人类，尤其讨厌那个神之源。” 冥空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你我各人的喜恶，和魔族的命运相比，算不了什么……” 一片寂静中，远方的天边慢慢浮现出粉色的晨曦，海面上粼粼的波浪仿佛在吟唱一艘古老的歌曲早起的水手唱起远航的调子，甲板上再度变得热闹起来，不过只有三三两两的探险者睡眼朦胧的爬出睡袋。 羿风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是海上清新的海风却让他精神大振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另外一个自己正在慢慢苏醒起来。那是前生的羿风，在战斗中恢复了热血和斗志。而伴随着那些激情复苏的似乎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这种感觉尤其是看到新月的笑容时格外明显，仿佛有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他的心口上。 “你喜欢新月？”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羿风的沉思，绿发的精灵袅袅婷婷地站在羿风身旁，眼神中没有了那份死气，只是淡淡的哀愁。 “黛丝琳？”羿风愣了一下，自从海蓝的事情发生之后，女精灵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人交谈。 “其实在你和新月第一次出现在绿萝蔓森林，我就看出来你们之间有着故事。之后共同探险的这些日子，我可以感觉到你们之间的一些感情，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刻意回避呢。”黛丝琳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亲切的关怀，仿佛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面对精灵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神，羿风忽然有种想倾诉的冲动。其实和新月的这段故事在他心中隐藏了太久，而且他至今还是没有头绪。回想起前生新月的痴情，想起她随时浮现地轻轻淡淡的笑容，想起夜空下她发亮的眼眸，羿风都会觉得那仿佛是一场梦。因为眼下活生生的新月分明是那样活泼跳跃，仿佛是一个自己难以把握的音符。尤其是在月神湖底初次见面，新月就曾经很认真地告诉他虽然自己保留着前生的记忆，但是却不愿意承担那样凄美的爱情。 在羿风心里，前世善解人意、宽容恬静的新月和今生聪慧狡黠、热情开朗的新月实在难以交融。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却慢慢重叠在一起，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记忆深处。尤其是新月为自己担心的眼神分明蕴含着多年以前那熟悉的深情，只是他也清晰地感受到新月想要逃避躲藏的心态。羿风真地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和新月之间，到底是否曾经拥有爱情。 看着羿风那挣扎般的神情，黛丝琳轻轻叹口气“我想你们都知道，失去海蓝，是我一生最痛苦的事情。我只是为了完成他的遗志，还有我们精灵族的使命，才继续生存着。其实我和海蓝都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那是你们根本无法掩藏的。我并不想干预你们的生活，只是希望你正视自己，不要等到失去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曾经在地球上风靡一时的那句经典对白浮现在羿风脑海“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这个电影只是觉得有些搞笑，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一种浓浓的酸楚，和新月之间的感情何止一万年，可是即便过去这样漫长的时光，羿风却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错过那段感情的。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羿风望着大海，终于缓缓开口，也许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告诉自己该怎么办，也许是希望能暂时让黛丝琳忘记属于她的那份忧伤，也许是希望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听自己诉说，也许只是无法再承担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苦涩，羿风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对另一个女孩子说起和新月之间的前尘往事。 黛丝琳一直静静地聆听着，好在此时大部分探险者还沉浸在梦乡里，并没有别人来打扰他们，使得羿风能够将自己记忆中所有的故事以及迷惑一五一十对绿发精灵缓缓道来。 其实在龙岛上，黛丝琳就已经知道了关于羿风新月转世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原来这一对男女从前世就已经纠缠在难以明诉的爱恨情愁之中。对于新月今生的转变，黛丝琳虽然也有些不解，但是作为旁观者，她却更能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新月绝对不像她自己说得那般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