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棠诗好笑地看了一眼熟睡的梅亭嘉,福身道:“奴婢见过王爷。” 荀臻摆了摆手,棠诗便会意地退下,将前院留给王爷与王妃。 庆王殿下凝望着自家王妃的睡颜,轻轻弯了弯唇角,弯腰想将她抱到内院。 结果双手还没能触碰到人,就感觉自己的腰间一阵酸痛,引得荀臻当时便愣住了。 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但是他并非受伤,怎会好端端地腰疼? 垂眸望向摇椅上睡得自在的人,庆王殿下嘴角高高扬起,想来又是代她受过。 思索片刻,荀臻探出手去轻轻捏住梅亭嘉秀气的鼻子,半晌就瞧见她细眉紧蹙,口中呢喃道:“唔……” 他也没有难为梅亭嘉太久,待得她悠悠醒转后,便松开了手,笑吟吟地望着她。 梅亭嘉因着困意迷茫的眼睛顿时便是一亮,忙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她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身子愈发笨重,也才只睡了这么一会儿,便起身都困难,引得荀臻低笑一阵后,伸出手来将她扶起来。 “王爷何时回来的?圣上与您说什么了?” 提及孝统帝,荀臻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叹了一口气道:“皇兄的状态很不好。” 仅此一句,梅亭嘉便明白荀臻的未尽之言是什么了,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夫妻二人就着和暖的春光相拥着说了一会儿话,才相携着往正院走去,结果没走几步,梅亭嘉便是眼前一黑。 荀臻被吓了一跳,忙高声道:“来人,传太医!” 庆王殿下的声音着实惊慌,引得府上的下人急匆匆地忙乱起来,就住在别院的太医也紧张地一溜小跑来给庆王妃看诊。 他一进正院,率先瞧见的是一脸苍白庆王殿下。 太医犹豫片刻,决定先关心一下这个刚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英雄,便开口询问道:“不知王爷您哪里不适?” 荀臻望向太医的眼神里充满嫌弃,他刚想开口让这太医少在自己身上花功夫去瞧瞧王妃的时候,一阵反胃的感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庆王爷一副要吐的模样,太医略微有些受伤的同时,心下也更加担忧,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不过他虽是有心帮王爷把脉,但毕竟还记得自己是来为庆王妃瞧病,只得狠狠心往里间去了。 隔着一方薄薄的丝帕,太医蹙起眉来细细地把着脉。 屋内的丫鬟嬷嬷都是一脸紧张,并且随着太医愈发紧皱的眉头,她们心中的着急有增无减。 棠诗轻轻地擦了擦汗,心里不住地祈祷,希望小姐没事儿。 她一紧张,内心对梅亭嘉的称呼便又变回了曾经在嘉瑛阁时的模样。 这时,棠诗忽听得太医说了一句什么,忙开口道:“什么?您是觉得这帕子太滑了是么?奴婢去换一条来。” 太医好似看傻子似的瞧着王妃身边的大宫女道:“我是说,王妃的脉象是滑脉,王妃娘娘有喜了!” * 庆王妃有了身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室已然是十几年不闻婴孩的声音,无论是孝统帝还是宜婉长公主,膝下都无所出,倒是隔了两三辈的旁支皇亲人丁兴旺。 因而梅亭嘉这一胎极受关注,也极受重视,以至于庆王殿下提出要休沐一年陪伴王妃这件事,在众人眼里看着也不算太过分。 然而只有王府的亲信才知,自家王妃这一胎怀得那叫一个轻松,什么孕吐反胃啊,什么胃口不佳啊,什么辗转难眠啊,什么腰酸脚痛啊,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每日轻松极了,甚至还想往自己的店里跑,自是被下人们齐齐拦住。 倒是打着陪伴王妃名头的庆王殿下很少见,就连王妃身边得用的丫鬟嬷嬷都很难见上他一面。 梅亭嘉命人熬了些口味清甜的羹汤,又备了些软糯香甜的糕点,将下人都打发了,自己端着进到正院后的小暖阁里,看望蜷缩着在床榻之上的荀臻。 “夫君,起来吃点东西吧!” 梅亭嘉将端盘放在床榻旁的小桌上,声音含笑地道。 荀臻脸色蜡黄,却还有力气起身,手指点点梅亭嘉,声音沙哑道:“夫人甚是可恶,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不说倒还好,这样一说反倒让梅亭嘉觉得有趣:“我只是难得瞧见夫君这般脆弱的模样嘛!” 她端起盛着羹汤的碗,现下正是温度适宜的时候,便盛了一勺喂在庆王唇边。 荀臻难得平静地将一整晚羹汤用完,轻轻握住梅亭嘉的手腕,将她揽在怀里叹道:“不过才三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是这般折腾,倘若一朝分娩之际……” 只是提到那两个字,荀臻原本蜡黄的脸色都瞬间一白——他的确是没见过人生产,但是他长了嘴会问,得到最委婉的答案也是生不如死。 梅亭嘉听着荀臻的心跳声,抬头道:“不然,我们去护国寺……” 她的话尚且还未说完,便被荀臻截了过去:“不去——既然已经知晓那般痛苦,就是有法子我也不会换给你来受。你呀,便将今日这样的羹汤多做几盅与我可好?” 梅亭嘉轻轻点点头,夫妻二人就这样一同默默地等候着他们的小生命到来。 第66章 番外(前世) 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 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庆王殿下要大婚了,王妃是顺毅伯府的二小姐梅绛璃。 从一介普通的庶女,到尊贵的庆王妃,梅二小姐可谓是京都城内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但凡提到她的人没有不倾慕她的美貌、拜服她的才学的,在她的衬托之下,顺毅伯府其他几位小姐,尤其是那早已被赶出府的嫡长女梅亭嘉,要么恶毒要么愚蠢,让人心生感叹。 用一句略微有些俗气的话来形容,那便是“歹竹出好笋”——梅二小姐自然便是那万里挑一的好笋。 大婚这一日,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在万众瞩目之中,梅二小姐的轿子出了顺毅伯府。 而此时,梅绛璃的脑海也响起了系统的机械音。 “恭贺宿主已经打出完美结局,七号万人迷系统现在与您解绑,请您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吧!” 依靠着系统才走到今日的梅绛璃听闻要解绑,心下略略有些不舍,便道:“一定要解绑么?” 脑海之中没有答复,梅绛璃努力地感知了一下,才发觉系统走得当真是十分干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手中抱着的玉如意紧了紧,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 堂堂亲王妃,这是她在现代拼搏奋斗十辈子也达不到的地位,一朝穿越手持系统,她轻轻松松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办到了! 这时,送亲的队伍突然一个急停,轿夫们措手不及,将轿子里的梅绛璃颠了一下——她手中的玉如意就那般摔在了地上碎成两端。 梅绛璃顿时怒火中烧,掀开轿帘高声训斥道:“你们怎么走路的?是想将本王妃摔死吗?” 一旁的喜娘忙冲过来规劝道:“哎呀王妃娘娘,这大喜的日子您怎么能说那个字呢?您……”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比如这会儿出嫁的新娘也不能掀开轿帘更不能掀开盖头,不过这些话都在看见碎掉的玉如意时忘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不吉利与晦气加在一起,也没有御赐的玉如意碎了这一件糟糕。 喜娘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梅绛璃见状,一脚将玉如意扫回自己的裙摆下面,训斥喜娘道:“还愣着做什么,看看前面到底能不能走!” 喜娘唯唯诺诺地离去,心中惊涛骇浪地往前走。 有人伸手拦了她一下:“妈妈,您还是别往前去了……” 这人是好心相劝,却不想心中憋着一股气的喜娘不领情,硬是要往前去,结果冷不防瞧见一具女尸,登时吓得一声惨叫。 严格说起来这具女尸看着不算吓人,甚至依稀可以瞧出来她面容姣好,乍一看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哪怕地上躺着的是个绝色天仙,也改变不了横尸街头这件事的可怖。 喜娘连滚带爬地回去请示梅绛璃,说是不是绕路比较好。 梅绛璃自然是觉得喜娘不可理喻,不顾她的劝阻生生下了轿子前去查看。 她一眼便认出,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竟是已然被她用手段赶出府去的梅亭嘉! “来人,把她给本王妃拖去野外喂狗!” 梅绛璃当真是怒不可遏,心道这个贱人不愧是天生的恶毒女配,哪怕死了都会给人添堵! 一身喜服的送亲人们都是犹豫,这大喜的日子碰见尸体就已然够晦气了,还要拖着人家去喂狗,岂不是半点德都积不下来? 可是未来的庆王妃坚持,他们也不得不照办。 送亲路上的小小插曲被众人埋在了心里,待得将花轿送到了庆王府后,未来的庆王妃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花轿。 周围立刻一阵赞美的声音响起。 梅绛璃听着许多人都在夸自己貌若天仙的话,嘴角更是高高扬起,忙在喜娘的搀扶之下,姿态万千地跨过火盆,接住了一根红绸带。 可是细看之下,庆王荀臻的脸上却并无半点喜色。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在方才等着送亲队伍来的时候,荀臻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顿悟的感觉。 庆王殿下很难用语言形容那种滋味,就像是一直走在迷雾之中的人突然间没有过度的,就看见了一个清晰的世界——那一瞬,比起欣喜更多的就是茫然。 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摆不出任何笑脸,他甚至忍不住抓住身边的人问一下,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在拉住红绸带的一瞬,那股了然的感觉更是强烈,以至于荀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趁着这股劲儿直接出家了。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般自我的性子,强忍着突如其来的不适走到了皇兄与皇嫂的面前行礼。 孝统帝此刻脸上笑意也是寥寥,他望向站在下面的一对新人,第一个念头并非是开心,竟是荒唐。 以至于皇帝陛下并没能第一时间叫起。 屋里的其他人本也一脸高兴,可是被圣上与庆王这对尊贵的皇家兄弟这样一闹,竟是人人都笑不出来。 最后,还是谢皇后冷哼一声道:“本宫听闻梅二小姐貌若天仙身姿窈窕,今日一看,竟是本宫对窈窕二字有什么误解么?” 听得谢皇后开口,梅绛璃心道不好——谢皇后的胞妹爱慕庆王,不过那个女人已经被她用系统弄到青楼里去了不足为患,只是眼前这位谢皇后嘛…… 因着妹妹的事儿,她一向不喜自己——梅绛璃本来准备将她也扳倒,却不想这谢皇后很难对付,系统也说她身上背着女主气运不能妄动。 没办法,梅绛璃只得用怀柔政策,憋憋屈屈地讨好了谢皇后。 按说到如此二人的关系即便不似其他人那般要好,她也不该是如此态度啊?果然女人最爱难为女人,又时常出尔反尔阴晴不定。 梅绛璃是真想让谢皇后也变成梅亭嘉那样,只可惜现下系统已然解绑,那样的盛况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她委委屈屈地屈膝一拜,开口道:“多谢皇后娘娘指教了。” 谢皇后闻言,竟是扑哧一笑道:“这一口破锣嗓子还要扭捏撒娇,真是让本宫作呕,圣上,本宫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这便回宫了。” 她站起身走到了荀臻面前,低声道:“你不要本宫小妹,却要了这等货色,原也是个眼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