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侍寝
温木地板上沾着点点香露,正厅的门大敞着,夜风卷动满庭轻薄如雾的轻纱幔帐,轻抹出醉生梦死的意味。 外头的丫头齐齐福身,柔柔轻唤,“大王。” 似是藤蔓生了魂一般齐齐攀涌到心头,武丁只身走进正厅,火红纱帐轻拂脸颊带着淡淡玫瑰香气,方才外头的烦事瞬间便九霄以外,心下燃着一团热火,莫名竟叫他心跳得有些快,身后的门从外头合上,风乍停,纱帐缓缓垂落,他便见得隐约红光中长发如瀑的倩影。 武丁嘴角咧开邪气笑意,眼中不觉染上一丝轻柔便朝那抹人影走去。 妇好着一身灼红色春波素然纱衣,半隐半现的身姿遮在衣料中,浑身犹如罩着一层淡淡的红雾,朦胧可见皓白如雪的身子,卓然红色只有裙尾金纹蜀绣着妖艳盛放的蔷薇花,枝叶绣以金丝线,几朵蔷薇花便是金箔装点而成尽数放置于上,巧夺天工,远远看着总叫人误以为是真的开在了长尾裙摆上,三千青丝顺着后背淌下,一条长余数丈的金珠缎条坠以鎏金镂空精雕红玛瑙珠贴着青丝从头顶垂落,武丁走了几步弯腰捡起金珠缎条尾端坠着的镶金边水滴形红宝石,眼底含笑,“爱妃等寡人许久了。” 说罢便将缎条轻轻一抻,红纱外衣便从妇好肩头轻轻滑落,肌肤盈透如雪带着淡淡暗香扑面而来,武丁心头一滞,竟默了半晌才轻轻出一口气,复而挽唇勾笑,笑得十分邪魅,“爱妃若是害羞了,那寡人可以主动些。” 妇好背对着武丁,心头如击鼓一般不得安宁,颤颤地呼吸着,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心中忐忑便越来远大,左手被武丁从后边牵住,她尚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被一扯原地转了个圈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清冽的味道在鼻尖翻涌着,妇好仿佛听见一声一声雷鸣般的心跳声。 武丁一手抚摸着她身后的长发,将头埋在她颈间暗笑,“听到了吗?寡人也有些紧张。” 他们靠得这样近,武丁的鼻息扑在妇好肩头灼热如同火烧一般,妇好却如同雷击一般僵着身子,不敢乱动,蓦然间脖颈传来薄凉的一点,接着便热得吓人,妇好感受着武丁在她脖颈间温存的亲吻,身子被他半推半就着朝后边退一直退到床榻上,便被欺身压着,动弹不得。 武丁将头从她脖间移开,眉眼如水却有了些许荡漾,他轻轻道,“好美。” 就这一声原本朗然的嗓音便沙哑得不行。 妇好心头激荡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不似他那般微动,却有些懵懂,武丁浅笑伸手将她的眼睛盖住,大手遮住了她的眉眼秀鼻,“暗洞中的爱妃可不是今日这般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你害怕寡人吗?” 妇好见不到武丁满眼火烧的眸子,才敢说话,“大王,妾身不敢侍寝。” 半晌,耳边传来微带薄凉的声音,“如何不敢?” “妾身今日去未央殿瞧了姜妃。” 武丁道,“寡人知道。” “姜妃妹妹身子本就羸弱,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受这陷害,妾身只是害怕大王这份没由来的恩宠让臣妾无福消受。” 武丁微顿,“寡人的爱妃巫蛊之术都不曾害怕,却将寡人的宠爱视作猛水野兽吗?” “大王知道臣妾出身武将之门,身上有些功夫,可这些功夫在后宫施展不开,倒是如同大王凯旋路上遇到刺客时一般,招架不住,妾身胆怯不已,是个好静的性子,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叫暗处的人虎视眈眈。” 武丁语气微愠,手上的温度渐渐凉透下来,“当日暗洞你与寡人说寡人是天子,却如今以为寡人就连自己的宠妃都护不住吗?” “妾身只不想为大王添麻烦,这头一份的恩宠大王还是留给别人吧。” 武丁带着满腔的热情而来却被这样一盆冷水浇了个彻底,心头自然不悦,“爱妃就不怕寡人生气吗?” “妾身求大王不要生气。” 武丁一手还与妇好的左手十指相扣摁在床榻锦被上,火红的团福祥云锦被喜上眉梢晕着一片温馨和睦,被压在身下的人却无甚火热,武丁不免摇头一笑,有些无奈,“爱妃曾说要将暗洞中的羞辱千倍百倍还到寡人身上,便是如今这种做法吗?” “当时暗洞中妾身不知大王身份,任性刁蛮了些,如今却未曾敢做对大王不敬之事,何来敢羞辱大王一说。” 武丁邪肆一笑,“如今寡人欲火焚身,爱妃却要将寡人撵出去,叫外头的人和后宫的人全都看寡人的笑话,他日传到殷商整个天下都将拿寡人之事做酒后闲谈,这不是羞辱寡人,爱妃作何解释?” 妇好脸颊猛然微红,“妾身……妾身只是……” 眼前的手往下边轻轻一动,嘴巴便被武丁盖住,明眸盯着武丁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摇摇头,眸中并不见怒意,却半带哀求神态与她道,“今日爱妃可否莫要将寡人赶出去,外边夜风如许凉意如刀,爱妃却不担心寡人伤了身体吗?” 说罢一手将她身下的锦被盖在她身上,将她拦腰抱起放平在床榻上,与她道,“寡人珍惜爱妃心意,也不想勉强,今夜寡人匆匆而来,便拥着爱妃一夜好好睡一觉,可否?” “妾身何德何能,竟叫大王如此厚待?” 武丁眉眼闪过一丝算计,眉头轻挑邪笑着与她道,“寡人钟情于你,自然不想你委屈,便会等着爱妃亲自来找寡人,才好真正结为夫妻。” 妇好无言,便见他自己褪了衣衫拥着她沉沉睡去,与她交颈而卧的男子睡颜沉静,却并不熟悉,耳边荡着陌生清浅呼吸声,妇好一夜无眠。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与她一般不能寐。 不久发觉天色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