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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怎么舍不得眼前美景,该换班了,也容不得他不走。今日夏至神农祭,宫里各殿也都挂起了红灯笼,不但挂了红灯笼,还在殿内殿外摆满了红牡丹红焦花红月季等怒放的红花,以此来彰显皇家雍容华贵的气度。这样一来,今日的皇宫除了金光灿灿,也照样红火异常。远远望去,金红相应,好一派富丽堂皇,花香四溢。 梁霄想,就算是春节或元宵佳节,恐怕都因天寒地冻无法和今夜的美景相媲美。这样的夜晚无疑是极美、极艳的。也正因它极其特别,在这后宫中自然也就成了每年妃嫔和男侍者们争相抢夺的伴驾良机。 梁霄四岁就入宫给嘉懿帝做伴读,在宫里当差这些年早就摸清了这宫里的生存之法,因此他很清楚这极美的夜晚对后宫各殿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梁霄回身望向皇宫里最高的那座建筑,那是极阳殿,是皇帝的寝宫。他想到今晚侍寝的高良人,暗腹:‘我本来以为终于帮了你一次,让你得以在今日侍寝。谁想到还是天意弄人,好好的怎么渭水决堤的消息偏偏就今天送到了呢?眼下,陛下恐怕还在御书房吧。’ “唉……”梁霄扶额长叹,下了城楼,带着自己那队侍卫,往下一个执勤地点,皇帝的寝宫极阳殿走去。 今日极阳殿的侍卫比往日多了一倍,梁霄发现这点后,心中稍慰。他想着,陛下到底还是念着当年那人三年伴读的情分,虽说两年前接那人进宫后就一直那么晾着,可这次招他侍寝,也还是顾着他的安危,否则何必多此一举,增派两倍人手护这么严实? 领会到了皇帝的这层用意,梁霄也不含糊,当即调派人手,大有将极阳殿防御成铁桶的架势。一番差遣之后,他还不放心,亲自四下巡视起来。这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处拐角,听到了一段对话,尽管说话的人声音压得很低,可是,以梁霄的耳力却也听得出应是两个小太监—— ‘你说这高良人怎么这么背运啊?他进宫两年,好不容易被翻了次牌子,竟然就赶上渭水决堤,皇上现在还在御书房议事,也不知今晚还过不过来?’ ‘过不过来的,咱们不得照样伺候着。不过,你不知道吗?现在宫里都在传,其实皇上根本就没翻高良人的牌子,是那牌子自己飞到皇上手里的。’ ‘啊?还有这样的事?那、那这牌子难道还成精了?’ ‘呸呸,哪儿来那么多精?!大半夜的别吓人好不好。是这样的,据说是掌寝太监张公公不知怎么摔了跤,那一盘绿头牌儿哗啦啦全给撒了。只不过,别人的牌子都是往地上掉,就这高良人的牌子是往天上飞,不但飞,还直接砸了皇上的龙袍,这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这么神奇的吗?我说呢,怎么今天看见太后身边的李公公风风火火地就把张公公给带走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可不是吗?你想啊,皇上后宫开设三年来,除了淑贵妃和青叔君,后宫里还有哪位主子在神农祭这天侍寝过?’ ‘嗯嗯,确实没有。不过,淑贵妃是太后侄女也就罢了,林敬之、呃、林青叔进宫前只是林家庶子,他爹爹林大人如今倒是升任了津州刺史,可在那之前,也只是礼部侍郎啊。’ ‘这你就又不知道了吧?林大人前年续弦了,你知道娶得是谁吗?那可是跟太后娘家李氏沾亲带故的某位姑娘,你说有了这层关系,太后她老人家能不关照林青叔吗?’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去年神农祭这天就是青叔君侍寝的,他也是在那之后一下子就从一个从四品的林良人升到了正二品,还位列四君,好不风光。我当时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的本领,缠得陛下对他另眼相看了呢,真没想到还有这等内幕。不过,说到底,就算是位列四君,也还是被淑贵妃压着一头。也不知皇上啥时候立后,唉……对了,小甲哥,你消息这么灵通,你就没听说过立后的消息吗?’ ‘立后哪儿是我能知道的。’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新消息吗?快说来给我听听啊!’ ‘哼,新闻多得是,就怕吓死你。听好了啊,据说今年后宫大选,四番邦都有意送世家哥儿来参选呢!’ ‘啊?!这可是大事呢……’ 梁霄听着他们低语,心里想着那绿头牌就是我让它飞得,我能让它飞一次,就能让它飞第二次,就算今天陛下不来,也用不着说人家高良人背运吧,这两个小太监真是欠教训!不过,四番邦要参与今年选秀的事确实是大事,这个要是处理不好,可容易起兵患呢。 梁霄不过暗思这片刻,那两个小太监已经越说越离谱了,他实在听不下去,故意重重地咳了几声,而后转过拐角,就见那两个小太监一脸惊恐地看着这边,见到是他,连忙弯腰行礼。 “嗯?”梁霄抬手,好似才刚发现他们,作势要打,怒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躲懒?还不快去殿里伺候,要是高良人有个好歹,你俩这狗头也别想要了!” 两个小太监闻言,连忙抱头鼠窜。跑到皇上寝宫极阳殿门口,才拍着胸口,齐齐呼出一口气。两人定了定神,这才推门轻手轻脚的进去。 大殿里放了两个冰桶,极其凉快,也极其安静。 大殿中央的龙床之上,有一个黄锦被卷,里面卷着一人,正是众人口中的那位高良人。两个小太监悄悄靠近床边,喊了两声见没人应答,便不再做声,垂首立于龙床两侧,随时准备任其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