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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黎秋白转头看他,那一眼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随意一看,就收回了视线,看着手中燃烧着的烟。 江非锦喉结滚动,压抑着内心的波动,他很久,没有情绪这般强烈波动过了。 他问黎秋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黎秋白轻声重复了一遍,“为了钱啊,为了权。” 江非锦低声道:“你不缺这些。” “不够吗……”黎秋白喃喃道,这些理由放在他身上,的确是不够的,他忽而低低发笑,双肩都在颤动。 “硬是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我讨厌你。”黎秋白站直了身,盯着江非锦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戳心窝的话。 江非锦呼吸一滞,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 “怎么?你好像很惊讶。”黎秋白往日清朗的声线落到江非锦的耳中,却没了往日那份温度,被揭穿后,连伪装的耐心都没有了。 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为什么?”江非锦难以自持。 那么多理由,他唯独没想过黎秋白讨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因为他的告白,让他讨厌了吗?但黎秋白最早出手的一次,是在今年上半年,那时候他还隐藏着自己的心意,黎秋白根本不知道。 “你什么都压我一头,让我很不爽啊。”黎秋白语调懒散,他耸了耸肩,“公司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有一段时间,拉不到投资,你好不容易拉到了投资,但是还没来得及签合同,对方就反悔了,你还记得吧?” 江非锦当然记得,那段时间他觉着奇怪,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奔波,公司起步本就艰难,江非锦因为那段时间,还落下了胃病。 黎秋白提起这事,江非锦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黎秋白似笑非笑的模样,薄唇微张。 不等他问出口,黎秋白就道:“是我在中间捣的乱。” 江边的风拂过,在路灯的照耀下,江非锦苍白的近乎透明,他紧抿着唇,依旧是那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呼吸却并不平稳。 “你为什么……”江非锦感到胃隐隐作痛,“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那么讨厌他的话,为什么要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接受他的表白,为什么……连撒谎继续骗他都不屑了。 江非锦不傻,这会儿也意识到了那些东西他能查的那么快,大概是黎秋白没有再像之前那么费工夫的掩盖了。 “一场游戏而已。”黎秋白道,“江总,现在,游戏结束了,你要想报复我也没问题,不过我身后的黎氏,可没那么容易倒。” 黎秋白手中的烟烧到了尾部,他拧灭了烟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和江非锦回去了,他后退一步,嘴角带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再见,江总。” 黎秋白沿着江边缓缓走远。 江非锦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紧了牙才没开口叫住他,直到黎秋白的背影消失不见,江非锦一拳狠狠的捶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捂着胃部,粗喘着气如同一只濒临失控的野兽。 游戏——对他来说只是游戏。 黎秋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些想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关心,都是假的吗? 他说……他讨厌他。 没有背叛一说,黎秋白从来都不是和他的站在一边的。 江非锦头疼欲裂,胃部也一阵一阵的抽痛,痛得他近乎要把吃的晚餐吐出来,他弯着腰,格外缓慢的蹲了下来。 江边散步路过的行人经过,侧目看着这个穿着气质非凡的男人略显狼狈的姿态,有人上前问了一句:“先生,你没事吧?” …… 其实,他感觉到了,很早以前,就偶尔感觉到了几次,来自黎秋白莫须有的敌意,那时候他总想,是错觉吧,是错觉吧…… 两人一个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冰冷渗透到了心底的每一个缝隙,一个看似冷漠,内里却深情如火。 黎秋白对江非锦,算计得明明白白。这一场戏,有人入了戏,有人撇得干干净净,说走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黎秋白是叫了家中司机来接他。 他住的公寓许久没住过了,里面不打扫一番,睡不了人,黎秋白回了黎家,自从他创业以后,就很少回黎家了。 黎家人口很简单,黎家夫妇商业联姻,虽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但也相敬如宾,黎父忙于工作,黎母安安心心的当阔太太,黎秋白在家排老二,上头还有一个大哥,黎秋白当年不进自家公司跑去创业,家里也没有多阻挠,家业的担子有他大哥担着,黎秋白就算一事无成,有公司分红也饿不死。 他回家没有惊动家中的人,家里他的房间是每天都有打扫的,黎秋白回了卧房,自己铺了被子。 在江非锦查到他头上上,黎秋白就没想过继续在他们的公司待下去,依照江非锦的性格,手中握有那些证据,揭穿他起诉他是早晚的事。 这个幻境,已经步入结尾了。 黎秋白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对持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疲倦。 似乎没有想象中报复的快感。 说到底,江非锦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心生厌恶,恶意在心中止不住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