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隐患
旁人不知,还以为秦蓁真是为了那周云云的成亲礼才迟到,可只有他与容帝知晓,不过是因为秦蓁人在宫里罢了。 秦筝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与她站在一边,当下甩袖,“皇上若不听秦筝的话,是会后悔的!” 容权的脸色在听完她这最后一句话时难看到了极点,当下命公公散了早朝,甩了脸色离开了朝堂。 待听完朝中之事,秦蓁忽而想到了容非晚和她说的,“陆隐不该让秦筝说这些话才是,他知晓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周国,更不在周云云身上,我猜,这是秦筝自己的主意。” “她意欲何为?” 秦蓁抿了抿唇,“非晚和我说,她与罗清月走的近,要是我没猜错,该是罗清月想要挑起周国和容国之战,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周络绎不是个傻子,未做好万全之策,是绝对不会对容国出手的,若真有朝一日两国谈崩,也定是周国找到了别的靠山。”容成祉按了看她肩膀上的伤,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并未让任何人知道。 自将她带回了容国,却一直都在让她受伤,这是他的失职。 秦蓁点头。 周国比寻常的国家要大,却远远比不上容元二国,一旦容国发兵,那么吞并周国势在必行。 可即便如此,元国也不会就眼睁睁看着不出手。 所以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周国的诚意放在周云云身上,只要容国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维持表面的和平绰绰有余。 离月宫内依旧一片祥和,可秦筝跪在地上却是心惊胆战。 这可是月贵妃第一次要她办事,可她却是将皇上给惹怒了。 皇上不与她计较还好,若是与她计较起来,怕是她以后说话都不管用了。 “秦筝无能,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罗清月喝着几口清茶,见秦筝磕头声音响亮,嘴角上扬,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发柔和,“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说错话了而已,又有什么干系?” 秦筝把头埋在地上不曾起来,“贵妃娘娘待秦筝这么好,可秦筝却是无以为报,娘娘就让秦蓁跪着吧。” 满盈与罗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可笑二字,她拿了离月宫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是仅仅跪着就能够还清了的吗? “秦小姐还是先起来吧,你一直跪着,我们娘娘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很呢。” 满盈适时上前一把将秦筝给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小姐千万别害怕,我们娘娘很好说话的,她知道你已经用了全力,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秦筝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看到罗清月眼中的确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秦筝谢过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你也该累了。” 秦筝今日走这一遭,为的就是惹怒容帝的事情,如今月贵妃都没有生气,自然不关她的事了。 满盈待人送走才又到了罗清月的身边,“娘娘,看来这浔阳小诸葛并不值得重用,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竟是惹怒了容帝,这一次还好找理由,下次再让她提,怕是难了。” 罗清月闻言看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第一次时乍一听不会去细想,容权也不会觉得秦筝这话有任何不妥,可若是第二次再去提及,容帝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这秦筝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教唆。 而她如今就在宫中,那秦筝进出她的离月宫也未曾隐秘,怕是很快就能传到容帝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次,今日只要秦筝出了本宫的寝宫,皇上的人怕是就能够跟上她。” 满盈慌了,“娘娘,那我们该如何?” 罗清月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啊,只能用一次,若是那一次不好用的话,就是颗废弃的棋子,还有什么可用之言? 陆隐近日三番两次的请秦筝,后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不得已,他今日便专门堵在了门口。 “秦小姐,陆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你可有空?” 陆隐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可秦筝和他多年相处,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有些害怕,正要答应,却想起离月宫的贵妃娘娘,当下挺了挺胸膛,“秦筝见过神医大人,不知神医找秦筝有什么事,不过秦筝如今正忙,怕是不能和神医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先前她跟着陆隐,一来他是自己的师父,这些年算是教了她不少,二来是陆隐为容帝看重之人,周身钱财定不会少,如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过够了那穷苦的生活,才不想继续回到那样的日子,忍气吞声在陆隐身边,也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罢了。 可如今,贵妃娘娘不仅能够给她更多,更是待人温和,不似陆隐总是骂她不如那个人。 她似乎在月贵妃那里才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如此,就更不用愿和陆隐再有牵扯了。 陆隐不是傻子,她近日的变化自是看在眼中,只不过他愿意给她机会,给她机会重新回来,“你该是要记得,是何人带你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为一个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自由出入朝堂,更是能在容帝面前说的上一两句话,这一切都是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若没有秦蓁,又哪里来的秦筝!她可还记得这些? 秦筝躲过陆隐的目光,往旁边走了走,“若神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秦筝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陆隐回话,当下快步的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秦筝。 陆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握紧了双拳。 又过了两日,秦蓁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待结痂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容成蕊的骨灰撒在百里长溪,她便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正要出房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在吗?” 小团子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待看到了秦蓁,连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双虎牙来,“姐姐,小川来看你啦!” 秦蓁蹲下身子等着小团子撞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日不见,小川可是长高了?” “对啊,小川有好好的听怜儿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很是想念,怜儿姐姐说姐姐是这太子府的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不是第一次怜儿如此教他,秦蓁说了几次,可并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她觉得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些日子怜儿本想前来菡萏院看看,却被人告知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此作罢。 这些天便一直都在询问菡萏院的人关于秦蓁的情况,秦湘见她如此上心,便将秦蓁的伤势都告诉了她,等秦蓁好了一些,便让怜儿带着小川前来了。 秦蓁正想将小团子抱起,门口却是传来一声轻呵,“阿蓁,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祉来的凑巧,正好看到秦蓁伸手要将人抱起来,她忘记了,他还记得,她可是伤在肩膀上的人! 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小团子后脑勺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小川委委屈屈,可是在怜儿的耳濡目染之下,当然知道身后这人是太子府的主子,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就算是自己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许是小团子年纪到底太小,即使知道也无法全部隐藏,秦蓁看着心疼,看向容成祉的脸色便很不好看,“殿下为何与一个孩子计较?” 听出对方话中的不满,容成祉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明明是他的夫人,可这小团子竟然不知死活的占据了他家夫人心中的位置,让他如何不气? 只不过在对方盯着的目光下,他到底没了法子,只好将小团子给放了下来,不过特意放的远了些。 小川落地,大大的眼睛忽而转着,一下子越过容成祉又跑到了秦蓁的脚边,“呜呜呜,姐姐,小川害怕。” 容成祉:“?” 堂堂太子殿下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被一个刚到他膝盖的小团子给算计了。 小团子本就可爱,偏生这个时候更是我见犹怜,他抱着秦蓁的腿不肯放,却是怯生生的看着容成祉,显然就是被刚才给吓到了。 容成祉欲哭无泪,“夫人——” “和一个孩子计较,殿下倒是厉害。”秦蓁捂住小川的脸,不让他再看容成祉。 容成祉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抱起了那小团子,细心温柔的哄着。 他一面恨不得被抱着的人的是自己,一面向那小团子透射着不满的目光,而跟在容成祉身后进来的怜儿,早已经两条腿打颤,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她想将弟弟叫回来,可见秦蓁那模样却也不忍心,秦湘姐姐和她说过,太子妃原先也有一个年纪和小川差不多的弟弟,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已经不在人世。 原先怜儿也不过以为是太子妃好心,所以不但救了他们还让他们来了太子府,直到现在才明白,太子妃这是将对亡弟的疼惜转嫁到了小川身上。 待秦蓁整理完毕,容成祉在一边已然等的没了脾气,“夫人今日可要去什么地方?” 她脸上的疤若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双眸潋滟,五官精致,还是容成祉当年见她的模样。 他思绪微微走远,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小丫头怕是真的忘记了。 他们初见的确是容成蕊告诉她的那样,可他到了元国之后,他们也是见过的。 许是那时,他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叫百里霁的人,未曾将视线放到他人身上过。 “殿下?” 秦蓁上完妆,伸手在发呆的人跟前晃了晃,“殿下在想什么?” 看到那清澈湿漉的眼神,容成祉忽而暗了暗目光,一把揽过对方的腰,将人逼近自己,“阿蓁,你对不起过本宫,你可还记得?” 秦蓁一脸茫然,可见对方的脸距离极近,忽而红了脸,容国太子,真真是好看的。 怜儿早识趣的将小川带了出去,更是贴心的关上了门,容成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阿蓁,你想,你得自己想。” 对于如此不讲理的容国太子,秦蓁却是听出了他些许固执。 若她今日想不出来,这人怕是能一直锢着自己不让她动弹。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秦蓁只好陷入回忆。 记忆中浔阳城的容国太子,大多数是流传在别人耳中的容成祉。 可他既然能说出这话来,她定然是见过他的。 只是—— 若是他这般容貌,她若见过,怎么还能忘记呢? 不对。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秦蓁眨了眨眼,努力的想将眼前的人与那日碰到的人相结合起来,待五官重合,她才缓缓缓过神。 她小时候兄长总是带她出去玩,秦家家规也不严格,寻常人家对女儿家的约束到了秦家就什么也不是,秦家姑娘是被护在掌心里长大的。 久而久之秦蓁便养成了好动的性格。 待遇到了百里霁后,她便总是想将人带的活泼些,在她的眼里,宫里的霁哥哥着实太枯燥,既然来了秦府,当然要入乡随俗,和她一起玩耍才是。 百里霁宠着她,她要出去便随她出去,从不曾拒绝。 那日是个花灯节,全城的百姓都戴着面具在赏花灯游船,秦蓁自然坐不住,磨着百里霁带她出去,还特意买了两个面具戴上。 街上张灯结彩人很多,秦蓁走的快了些,百里霁一下子没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竟是走丢了。 等秦蓁买了冰糖葫芦转身,却没发现本该站在她身后的人,只好匆匆又回过去找,她走路走的心急,一下子就撞到了两人,其中一人被撞的掉了面具,露出一张极美的脸来,而另一个别撞倒的大汉原本满心的怒气在看到那张脸便换了猥琐的笑。 “哟,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美丽,莫不是以色侍人的小倌?” 秦蓁微皱了眉,浔阳城民风开放,但也不是此人的无理法。 她正要开口,却见那长得好看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冷冷扫过大汉一眼,眼角的泪痣极具神韵,看的人心痒痒的。 那大汉被这一眼看的整个人都酥了,露出个油腻的面容,上前拉住了对方的袖子,“今日撞到我是你倒霉,要么赔人要么赔人赔钱,你倒是选一个?我见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如现在就跟我走吧!” 不等那肥手碰到美人的手,就见被吃了一颗的冰糖葫芦串串打在了大汉的手腕上。 竹签顶端是个尖部,疼的大汉当下放开了手。 “谁!是谁!” 秦蓁摇摇晃晃迈着步子往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大汉,一边啧啧道,“就您这尊容,撞到你还真是倒了天大的霉呢,顶着一张猪头脸就好意思调戏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人之常情,可你连癞蛤蟆都不如,光是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懈怠了人家,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那大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姑娘,可城中伶牙俐齿如这般姑娘的人却是少得很,当下黑了脸往后退了两步,“我劝你个小丫头别多管闲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倒是敢不客气个试试看,我可就站在这里,你可别敢说不敢做啊。”秦蓁小小的身躯挡在人跟前,说出的话却是半分思考都没有,怼的大汉脸色变化多端。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抬高声音笑出了声,“大家快来看啊,这人好生有趣,这脸居然还会变色呢。” 她双手负在身后,话语俏皮,可面具之外的神色却是大胆无所畏惧,惹得大汉怒意袭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可别不识好歹!” 那大汉lu起了袖子便想朝着秦蓁动手,可后者嘴里一颗山楂核却适时被吐了出来,打在大汉的左脸上,疼的他叫出声来。 “你!我跟你没完!” 眼见着大汉恼羞成怒朝着自己而来,秦蓁眼疾手快拿过手边一个橘子便扔了过去,那大汉走的快,根本没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一脚踩下去往前滑了半步仰天摔了个大跤,“哎哟——” 秦蓁极其无辜的眨眼,“你不是说要跟我不客气么?我可就站在这里,你怎么不来呢?” 大汉伸手捂着屁股很是狼狈,“你这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说来说去就这么些话,我都快听腻了,”她看着地上的冰糖葫芦觉得无比可惜,她才吃了没几口呢,“该轮到我说了吧?” “这人,”她伸手指着身后人,“是本小姐的人,若你敢动他分毫,我定会让你在浔阳城没有立足之地!你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