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五章 生产前的安排
云风篁当然注意到皇帝的惆怅，但她压根懒得理会，甚至还暗暗嫌这皇帝走的太慢了点儿。 就该说完打算让遂安夫妇回来的消息就走的好吧？ 简直耽搁她派陈兢他们出去打探情况，就是皇帝怎么忽然转了心思？ “娘娘，兴许是陛下看您如今快生了，想让您高兴高兴呢？”陈兢等近侍领命，不免也要发表下自己的看法，“毕竟您这些日子，没少牵挂二十一公子。” 他们觉得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尽管这些日子天子对养母的敬重简直路人皆知，而且天子重嫡子，秦王跟昭庆的分量受到了相当的怀疑……可往深里想一想，就知道贵妃的地位依旧无可摇动。 那么从前不允的事情，如今转了想法，除了跟贵妃有关系，这还能跟什么有关系？ “这不可能。”但云风篁一听就是摇头，说道，“陛下自来英明神武的很，可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主儿，莫要说这样的话来哄本宫欢喜。本宫听着也不觉得欢喜！总而言之，你们都去给本宫好好儿打听最近朝野上下是不是有什么波折？” 指不定那王八蛋皇帝就是喊本宫堂哥回来顶缸之类呢？ 反正必然没有安好心。 “娘娘，兴许跟昭武伯还有靖宁侯有关系？”清人看她这样，知道是真的不想听皇帝盛宠的话，连忙说道，“毕竟驸马这些日子一直在北地，没准陛下想了解些那两位的情况，才想起来叫驸马回来？” 云风篁不耐烦的将团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冷笑道：“你们当皇城司上上下下都死光了么？这样的要人，二十一哥如今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连见他们的面都未必有机会，能知道些什么？哪里比得上皇城司！” 清人尴尬道：“是婢子想多了。” “总之盯着点儿罢，要是实在找不出蹊跷的地方，那就给二十一哥送信过去，着他回来之后谨言慎行些。”贵妃叹口气，叮嘱道，“还有就是如果陛下私下里提出让他重新入仕，先不忙答应，反正摆出一切以长公主为重的姿态总是没错儿的。其他的……缓缓再说！”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让娘家这唯一一个有指望支撑并光耀门楣的兄弟被淳嘉毁掉的！！！ 算了下时间，云风篁心里安定了点，“陛下说让二十一哥他们秋日里再过来，那会儿若是顺利的话，本宫身子也养的七七八八……” 可以腾出手来给谢无争帮忙了。 至于说如果她生产不顺利……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没都没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想到自己可能步上温徽贤妃的后尘，云风篁微微皱眉，是忽然灵光一闪，心道要不先给谢细雨把那崔家小姐定下来？ 如此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谢氏四房好歹还有崔府这门姻亲可以依靠。 要不然的话，人家崔小姐就算是庶出，给贵妃做嫂子也还罢了，怎么可能给谢细雨这样的出身当续弦？ 这么想着她就让清人递话出去，询问谢细雨这方面的意思：“你告诉十八哥，十八嫂跟侄子的事情，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难过的。可是斯人已去，十八哥还这样年轻，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就算十八嫂在九泉之下，难道真的忍心……” 话讲到这儿云风篁顿了顿，设想了下如果自己没了，在九泉之下若是有灵，忍心让淳嘉从此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个知冷知热的吗？ 那简直太忍心了！ 他要是再找个宠妃，她才是气得恨不得从棺材爬出去弄死这对狗男女…… 思及此处，云风篁摸了摸自己不多的良心，转口说道，“让十八哥也想一想家里的爹娘兄嫂们，自从十八嫂还有侄子没了之后，一直牵挂至今，不然姑姑也不至于为他的事情，奔走这许久。他也这么大了，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老是叫长辈、叫兄嫂还有本宫操心了……这些道理，你润润色好好儿讲给他听，让他莫要再沉湎过往。” 谢细雨到底还是听妹妹的话的，据说谢氏之前同他讲了很多次，他都沉默以对，清人去了一回，次日就传了消息来，说是答应了。 “十八公子说，他愚钝，不能够为娘娘分忧，已经十分的惭愧。”清人转述谢细雨的话给贵妃道，“虽然心里还是惦记着之前的少夫人，可是既然这门亲事娘娘都开口了，那他自然不能拒绝。也请娘娘放心，等崔家小姐过门之后，他一定会好好儿对待崔小姐，不叫娘娘为难的。” 云风篁对这倒不意外，毕竟是跟她关系最好的兄弟，如今兄妹俩身份又差距悬殊，谢细雨本来也不可能拒绝。 只是听了这话多少有些怜悯：“若是崔家小姐过于蛮横，十八哥也不必太过隐忍。崔家嫡出的清舒夫人在宫里尚且在本宫跟前战战兢兢，这崔小姐过门之后若是好好儿照顾十八哥也还罢了，不然的话，本宫可不会轻饶！” 清人柔声道：“娘娘您就放心罢……崔小姐既然是谢夫人都说好的，那还能错了去？” 云风篁心说就是因为这是谢氏过目觉得好的人，本宫才不放心。 倒不是觉得谢氏不靠谱，而是自己这姑姑不是那种有城府的人，想在她面前蒙混过关可是太简单了。 敲定了谢细雨的续弦之事，云风篁不免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的不好了，亲生骨肉到底是皇嗣，虽然不觉得淳嘉是个记性好的，会在她走后一直善待她的孩子，但至少起初这两年，应该还是会上心的。只是谢猛几个，皇帝却未必会理会。 也不仅仅是不会理会，也是因为皇帝对自己的亲妹妹昆泽郡主也就那样，谈不上坏，但也绝对谈不上上心。 这么着，如果对谢猛她们太操心了，外头少不得要生出议论来。 淳嘉的明君包袱还是很重的。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 趁着还没生，给几个孩子找下退路？ 云风篁沉吟着，谢猛姐妹仨在她跟前养了这些年，从一团稚气的小孩子长到如今能够议亲了，要说感情也是有的，而且这仨孩子，本来就是让她亲自栽培用来联姻高门的。 宫闱的经历会给原本出身寻常甚至低微的女孩子们增光添彩…… 只是，说给谁呢？ 毕竟谢猛仨虽然说可以议亲了，却也还没及笄，没到心急火燎要定下来的时候。 这一年多以来，宫闱事情不断，云风篁孕中精力不济，就更加顾不上了。 如今仓促之下一时间倒是没了主意。 以她的想法，那当然是嫁的越高越好，但这仨孩子的婚事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得考虑淳嘉是否乐意，考虑她们自己能不能胜任高门贵妇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也要考虑她们跟云风篁的感情……说实话，虽然谢奣到身边时间最短，谢猛的性-子又不够体贴机灵，但云风篁其实跟淳嘉看法差不多，就是谢猛谢奣这俩姐妹，反而可靠些。 一来她们都是四房的孙女儿，跟云风篁血缘更亲近，甚至天然就是一家人；二来这俩女孩子，没那么心机，对姑姑的尊敬跟关心，都是发自肺腑。 至于谢阔，小小年纪就很是隐忍机巧。又是隔了一房的后辈。 云风篁对她就不是太放心。 再者，那年蛋壳的事儿……她还记着的。 思来想去，云风篁遂让清人：“回头给隔壁德妃那儿透个话，就说家里长辈托人传了口信，要本宫替猛儿相看起来。本宫答应是答应了，只是这些日子也不便考察高门贵子，故此有些烦恼该如何给长辈们回话。” 清人答应着，就小声问：“娘娘可是打算将猛小姐许给魏氏子？” “魏氏子就算了。”云风篁摇着头，她要是笃定自己能够活的好好儿的，谢猛嫁魏氏子弟倒是不错，因为这一家如今抱淳嘉以及淳嘉宠妃大腿的姿势很讲究。 但她要是没熬过去，魏氏翻脸估计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东兴大长公主当年站错队之后虽然侥幸生还，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让她现在根本兴不起跟淳嘉这种手腕厉害的皇帝作对的心思。 魏氏一直以来站贵妃，其实根本上站的不是云风篁，而是淳嘉。 一旦云风篁没了，谢氏跟淳嘉之间的链接也不存在，到时候谢猛凭什么在魏氏立足？ 换了谢阔兴许有些可能吧，但谢阔年纪也还小，不一定的。 魏氏可不是好对付的，只看当初神宗登基之后大肆屠杀兄弟姐妹，魏氏作为东兴的夫家，就算因此丢了爵位却留下满门性命，可见他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谢阔一直养在云风篁跟前，也没经历过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云风篁不确定这侄女是真的天生城府过人手腕厉害呢，还是有点儿小聪明、担当不了大事？ 此刻给这些孩子的安排关系到万一她不在之后，谢氏的未来，自然不能太过孤注一掷，总要稳妥些才成。 故而云风篁说道：“本宫想的是将猛儿许给殷氏子弟，若是不成，其实云氏也可。” 她之前在云钜夫妇膝下寄养三年，对云氏的家风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她跟翼国公府恩怨纠缠，不过这一家子对于他们的自己人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如云风篁这种当时既没过继也没进门的远亲，并不被他们认为是自己人罢了。 至于其他人家，她按照自己的了解寻思了一回，觉得都不如殷氏、云氏子弟稳妥。 清人按照吩咐将消息传到怡嘉宫，德妃果然立刻过来推荐自家子弟。 “你我姊妹，本宫也不瞒你，猛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随了本宫的性-子。”云风篁就说道，“很是娇纵任性……寻常男子，只怕吃不消她。” 德妃笑着说道：“姐姐这话说的，猛儿这两年都在宫里头，妹妹自认为对她也不陌生。这孩子哪里有姐姐说的那么任性？再说了，这孩子像极了姐姐，又是被姐姐当半个女儿养大的，就算娇纵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就是陛下都一向纵着姐姐呢，何况妹妹家里的子侄？” 这话半真半假的，她一早想把谢猛说给自己喜欢的子侄了。 毕竟谢猛可是顶着酷似贵妃幼时、深得贵妃宠爱、被贵妃视若己出的旗号入宫的。 最近这两年天子越发的忙碌，自己的亲生骨肉都顾不过来，早先时候，淳嘉对谢猛的态度，很多人都觉得天子不说将这女孩子当女儿，至少也是当亲戚家的后辈看待的。 一个如此有福泽的女孩子，单纯冲着她在天子以及贵妃面前的体面，娶回去宠着点也不吃亏不是？ 而谢猛的脾性么，德妃其实见这女孩子的次数不多……云风篁自己见这些侄女们的次数都不多，但只要看贵妃膝下皇嗣们的性-子就知道，谢猛肯定不是那种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 可这没关系，女孩子长的好看，哪怕不讲理，男子们也是乐意让着点的。再加上贵妃姑姑护着，德妃相信自家子弟的识趣。 只是云风篁闻言只是笑着强调谢猛的种种不好，德妃听多了也就会过意来，贵妃应该是无意将侄女许给魏氏子弟的。 她心头遗憾，但也不算特别的意外。 本来魏氏经过神宗登基后的低调，如今声势大不如前，已经差不多快要掉出国朝顶尖名门的行列。 远征韦纥又不顺利，虽然多少立下些功劳，到底没能争取到重新封爵的那种成就……就贵妃的得宠，看不上魏氏子弟也是情有可原。 寻思着这种风声传到自己耳朵里不会没有缘故，德妃整理了下心情，笑着问起云风篁对侄女婚事的看法：“却也不知道谁家子弟有这福泽，能够得蒙猛儿垂青？” 云风篁想了想殷氏行事的风格，含笑说道：“这孩子像本宫，自来就是个娇气任性的，又爱奢华，还不喜欢被拘束……本宫思来想去，也只能厚着脸皮，给她寻个读书好、脾性佳、行事稳重妥当，还愿意不跟她一般见识的了。” 名门望族，子弟的课业当然是有着普遍的保证的，不然，也不可能富贵这许多代。 不过殷氏是名门望族里也最重子弟课业的人家。 贵妃寻思着这暗示虽然不够明显，但没关系，如果殷衢没会意过来，她大不了私下让人直接去提，顶多少些体面，反正七皇子在她手里，相信殷衢为了这个嫡亲外孙，不会吝啬一个子侄的婚事。 所以德妃一脸“姐姐放心妹妹都懂”的告退后，她也就安心的等待起来了。 结果没等两天，皇帝就亲自过来找她了：“猛儿何时见过永春侯，还看上永春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