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可真是本宫的亲女儿
云风篁吩咐了陈兢却还是不怎么放心，次日又让人去崔怜夜那边走了一趟，暗示崔怜夜私下里同明惠大长公主联络一下感情。 毕竟崔怜夜从前同大长公主虽然不是特别熟，好歹也是在纪晟跟前受奚落时得到过明惠的帮助的，再加上作为皇帝大婚时候入宫的妃子，如今跟失宠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靠着抚养二皇子打发辰光，仔细论起来，却也是有理由做一些反对淳嘉跟贵妃的事儿的不是？ 尤其二皇子作为流着纪氏血脉的皇子，跟三皇子一样，都是淳嘉视若无睹的皇嗣，崔怜夜这个养母于是越发的不忿，完全可以理解。 “我家娘娘说了，只要夫人将这事儿办的妥当，以后二皇子封王的时候，我家娘娘是不会忘记夫人的功劳的。”内侍态度很客气，但崔怜夜明白，这话其实也能反过来理解。 她要是办的不够妥当，以后二皇子封王的时候，可别怪贵妃横插一手，让二皇子跟她都没个好去处。 崔怜夜小心翼翼的表达了自己的为难：“可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本宫再三麻烦过娘娘，如今里里外外都将本宫看成了娘娘的人，这……？” 就算明惠大长公主不是那么的聪慧，也不可能信任一个已经被划进贵妃阵营的妃子罢？ “所以我家娘娘说，满宫里算来算去，也只有夫人能办成这事儿。”内侍笑的一团和气，“换个人可没这等才思敏捷。” 言外之意，不是为难的事儿，咱家这些奴婢一早给我家娘娘办了，还用得着给你机会？ 崔怜夜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寻思着该如何是好？ 云风篁这边倒是转头就将这事儿抛开，操心起了另外的麻烦：之前秦王的两个伴读定下来了，而且虽然尚未开课，俩孩子也先搬进行宫，与秦王住在一起，开始了提前磨合相处；秦王是这样，昭庆的待遇当然也是一般。 昭庆这边的俩伴读，一个是谢氏女，乃谢奣的异母庶妹、谢猛的堂妹，大排行十公子的谢细叶之女，谢岙；另外一个则是欧阳氏的嫡女欧阳长生。 谢岙是江氏推荐过来的四个女孩子里挑出来的，云风篁看中她，除却这小女孩子本身乖巧温驯，懂事听话，能够跟霸道蛮横的昭庆处得来外，主要是因为她的生母在她两岁时就病逝，后面就是跟着嫡母长大的。 不会出现做了公主伴读之后，姨娘由此自傲，引起谢细叶后院起火的糟心事儿。 ……虽然江氏一再保证她手底下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看过这两年谢氏子弟的表现，云风篁还真不怎么信得过谢氏的门风。 谢氏自家教导出来的子弟尚且在富贵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呢，何况是外头买进来的姨娘？ 万一跟昭庆处出了感情，拿去给姨娘撑腰什么的，这种麻烦还是从起初就断绝掉的好。 这谢岙搬到行宫之后，也的确乖巧体贴，没两天就跟昭庆相处的挺好了。 但就是将昭庆哄的太好，以至于昭庆现在都懒得理会另外一个伴读欧阳长生，甚至还有点想将欧阳长生赶走，另外换个谢岙这样的来给自己伴读…… 云风篁才听女儿说这打算时神情都有点僵硬，笑着道：“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长生有什么不好？书读的多，人也长的好，对你也恭敬……你不能因为人家没跟宫女一样伺候着你，你就不满意罢？她本来也不是宫女。不过是来陪你念书而已。” 昭庆嘟着嘴，扯着她袖子撒娇：“反正儿臣不喜欢她！还是岙儿那样的好，跟她说话儿臣就觉得心里高兴，不像这个长生，傲气个什么劲儿？不就是淑妃的侄女么！母妃您还是贵妃呢，她凭什么看不起儿臣！？” “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胡话？长生怎么会看不起你？”云风篁嘴角抽了抽，觉得很是头疼。 这个事情她其实一早听宫人说过了：俩伴读定下来之前是征询过昭庆意见的，当时昭庆看着恭恭敬敬的俩女孩子还挺满意。 问题出在了俩女孩子搬进行宫后没两天。 谢岙为了讨好昭庆，主动拿了课业去请教，昭庆给她指点的时候，将一个字给念错了。 然后被跟着过来的欧阳长生纠正了。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至少在云风篁看来没什么，但昭庆不是这么想的！ 前面讲过了，昭庆是淳嘉最宠爱的孩子，连秦王都比不过。 再加上她资质的确不错，早先云风篁在绚晴宫里给俩孩子开小灶的时候，昭庆就压了秦王一头。 后来去太初宫偏殿，由淳嘉亲自过问功课时，诸多弟妹又被嗣母养母的教育着不许跟他们兄妹争，故此昭庆的功课……就一直是数一数二的。 也就秦王敢实打实的跟她竞争一把。 这也是昭庆一直将秦王当成主要对手的缘故。 伺候这两位小祖宗的宫人，虽然不敢明着踩对方，但私下里也没少奉承自家主子。 比如昭庆就是听习惯了众人夸她“聪慧非常”，“有陛下当年的风范”以及“全天下再没有比咱们公主殿下更聪慧美貌的人了”……这种话拿来哄金枝玉叶也不算很过分，关键是昭庆都记下来而且听进去了！ 现在忽然被纠正错误，她顿时就有点受不了。 云风篁知道后哄她说欧阳长生兴许恰好知道那个字怎么念的，其他昭庆认识的字，欧阳长生就不一定认识呢？所以昭庆还是天下最聪明的小姑娘！ 但昭庆不吃这一套，她觉得，身为全天下最聪明的小姑娘，欧阳长生认识的字，她合该认识，欧阳长生不认识的字，她也应该认识！ 云风篁于是换了个说辞，说也许欧阳长生认识那个字是有缘故的，比如说欧阳家有个同辈恰好叫这名字，她这纯属运气好，可不是识字多，年岁仿佛的小姑娘里，总归还是咱们秾儿识字最多对不对？ 然后为此云风篁还专门安排淑妃那边过来作证，说欧阳家真有这么个人。 云风篁又特意写了昭庆的闺名，让欧阳长生跟谢岙过来认，“秾”字虽然不算特别生僻，但俩才六岁的小姑娘果然还是不认识的。她觉得这么做，昭庆该觉得扳回一城了吧？ 但昭庆不。 她转而开始生气了：“既然欧阳长生不是进学时学了那个字，而是靠着家里有人叫这名字投机取巧，她有什么资格当众纠正儿臣？！儿臣看她就是故意的！她存心让儿臣丢脸！” 云风篁：“？？？” 小姑娘，你伴读也只是个六岁小姑娘，还是被家里捧着长大的嫡出女，你母妃我以一个资深宫斗选手的眼光打赌：长生她估计是想不到这么多？ ……这要是欧阳长生能想那么多，估计也不会纠正公主了。 问题是昭庆不听不听不听就不听，反正她就是想赶欧阳长生走。 云风篁其实也看出来了，起初昭庆是因嫉恨跟惭愧生气，这会儿其实就是心里过不去，觉得欧阳长生让自己落了脸面了，不想看到她。 但在人选没定之前，换了也就换了。 如今人都进宫住了几天了，再换，哪里那么简单？ 这会儿欧阳长生要是被送回去，外头指不定要怀疑这女孩子有什么问题，才会被皇家退货。 云风篁选她纯粹就是为了跟欧阳家进一步拉关系，这么做不是成了结仇了吗？ 当然还有个原因，才是云风篁不肯答应的缘故：昭庆今年六岁了，马上要进学了，之前小孩子的时候，胡搅蛮缠什么的，还能说一声可爱。如果以后继续这个样子，别人受得了受不了云风篁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受不了。 她养这些没有血缘的皇嗣又不是纯粹做好人好事。 迄今都还没派上什么正经用场呢，要是还不给点儿规矩，别以后见天给她找麻烦，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风篁可不干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次打定主意不听昭庆的，只搂着女儿温温柔柔的哄：“再说了，长生才进宫就被赶回去，到时候大家都会说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说可怜不可怜？” “她有什么可怜的？”昭庆公主闻言，不以为然道，“本来就是她做的不好才被赶回去，再说了，她不是还有爹娘兄嫂么？这些人难道也不帮她，如果也不帮她，那也是她命不好，跟儿臣什么关系？反正儿臣不想可怜她！” ……这可真是本宫的女儿啊。 本宫当年也是这么欺负晁静幽的…… 云风篁恍惚了下，定了定神，叹道：“但这样母妃也很为难啊，母妃专门给你选的长生，没两天就要换人，叫你们父皇知道了，还能不怀疑母妃不用心，没给你选个好的？到时候你们父皇不喜欢母妃了，可要怎么办？” “这个……”昭庆闻言顿时迟疑。 这让云风篁觉得她还有点儿良心，从落地起抚养至今，一直不知道嗣母非亲娘，这都快要进学了，如果还是不知道心疼母妃，那就得考虑养到只白眼狼的可能了…… “你知道的，你们父皇最疼你了。”云风篁趁胜追击，柔声道，“他啊，一早就说，一定要母妃给你选个最可意的伴读呢。结果母妃选过来才几天你就不喜欢了，你们父皇一定会怪母妃的，甚至还会狠狠的责罚母妃……唉，当然了，母妃就算被责罚也没什么，肯定还是以咱们秾儿的心思为准。既然秾儿实在不喜欢那长生，那就……” “其实长生也没那么讨厌啦！”昭庆信以为真，要说她之前因为见惯了淳嘉跟云风篁相处时的和睦，对于父皇的权势地位没有一个直观的领受，来往太初宫的这段日子，怎么也是心里有数，知道母妃虽然地位高，却到底也是要听父皇的。 闻言连忙说道，“虽然儿臣觉得她没有岙儿那么好，但……但……但儿臣宽宏大量，就不跟她计较了！” 云风篁低头，捧着她花瓣似的小脸，柔声道：“我儿不必勉强，你可是母妃的心肝宝贝命-根-子，母妃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了你啊！你都这么不喜欢她了，母妃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留她在宫里，不然我儿见天看到她就不痛快，这日子怎么过？” “母妃您放心吧，儿臣不勉强的。”昭庆赶快说，“儿臣可是公主！儿臣委屈她还差不多呢！其实之前儿臣也就是随便说说啦，再说了，母妃都讲了，她要是被赶回去会很可怜的！儿臣觉得就当看在淑母妃的面子上，再给她个机会吧！” 想想欧阳长生才进宫就让自己不痛快，对这伴读顿时没什么信心，忙又补充，“父皇不是说了吗？做人要心胸宽广，虽然长生不如岙儿好，但儿臣不跟她一般见识！” 这样下次这伴读再犯错，应该也有理由帮忙开脱了？ 昭庆公主暗暗觉得自己真是机智，腻着云风篁撒娇，“好不好嘛母妃？母妃最疼儿臣了，就依了儿臣罢？” “我儿真是母妃的小心肝！”云风篁满意，抱起她亲了又亲，“母妃最喜欢秾儿了！” “真的？”昭庆不太信任的看着她，嘀咕，“听说母妃之前跟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我跟大哥谁才是你真正的心肝儿？ 云风篁假装没听见，搂着她继续哄：“秾儿是不是也最喜欢母妃啊？” “啊……嗯……呃……”昭庆很想说自己其实也很喜欢父皇，毕竟她跟其他皇嗣不同，她见淳嘉的次数，跟寻常人家父女照面次数差不多的，对父母的感情当然也是相齐。 因着这缘故就是心虚，也不好意思计较云风篁到底更疼秦王还是自己了，含含糊糊过去，偷眼看母妃，见云风篁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迟疑，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等这位公主离开后，一直在忍笑的清人才笑出了声，揶揄云风篁道：“娘娘也真是的，殿下才多大，您就这样欺负她。” “怎么就是欺负了？”云风篁不赞成的说道，“我儿这样如花似玉，又是堂堂公主，长大后不知道多少混账东西想哄她呢，本宫这会儿给她提前演练起来，往后也免得被人家三言两语骗了去！” 清人等近侍都掩嘴窃笑：“是是是，娘娘肯定是为了殿下好。” 可怜殿下从小被骗到大，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来？ 朱萼忍不住担心：“要是殿下哪天反应过来了，会不会生气啊？” “别胡说。”云风篁白她一眼，“秾儿可乖了，怎么会跟本宫生气？” 朱萼还想说什么，就被身边的同伴拉了把，顿时闭嘴。 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淳嘉之前也没少被自家娘娘骗来着，后来也不是没反应过来，不也生不起气来么？ 就昭庆公主还没淳嘉精明，云风篁哪里需要担心这女儿会过意来之后跟自己生分？ 再看在庭院里玩的兴致勃勃的小公主，朱萼眼带同情，再想想这么个嗣母是自己的主子，呃……算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昭庆公主不知道自己被母妃的近侍心疼了一把，倒是将云风篁说的话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