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二妃献计
行宫西南角风景独美，晴日远眺河山，雨丝绵绵的日子里坐观满山烟霭苍翠幽蓝，翩然往返，真正如诗如画。 太皇太后与纪太后作为宫禁辈分身份最尊者，在原本的住处毁于走水后，择了这边的金镂轩跟薰风阁住。 这晚上太皇太后早就歇下了，睡梦之中被一声凄厉惨叫惊醒，只觉得心跳如雷，挣扎着喊进宫人垂询，宫人却也是仓皇：“仿佛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姑姑正叫了小内侍去看着。” 闻言太皇太后脸色就变了，是怀疑淳嘉忍无可忍下毒手，从纪太后开始的那种。 她忙不迭的命人给自己穿戴，打算找地方躲一躲，终归不能这么轻易的落了淳嘉手里——结果忙碌着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的动静逐渐平静下来，跟着就有人过来敲门，说是皇帝来了，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疑心来者不善，但圣驾都到门口了，估计跑也跑不掉，遂命人去开了门，迎皇帝到正厅相见。 “皇祖母方才可曾受到惊扰？”好在淳嘉没有翻脸的意思，一副孝子贤孙样的才照面就躬身行下礼去，柔声慰问道，“朕也没想到纪母后那边会出这样的事情，万幸母后没什么大碍，不然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太皇太后皱眉问：“晟儿那边怎么了？” “纪母后被她养的狸猫给抓了。”淳嘉微微皱眉，叹着气，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那种，“前两日底下的妃嫔还跟朕说，行宫狸猫极多，偶有桀骜不驯者，让她们十分惧怕。朕想着区区狸猫有什么好怕的？约莫是少年妃嫔胆子小，就没怎么理会。没想到今天晚上会出这样的事情。” “早知道就提前着人将这些个畜生打发出去，也免得母后平白遭灾了。” 太皇太后疑心他这话在指桑骂槐，但这会儿没功夫计较，忙问纪太后的具体伤情。 淳嘉就说问题不大，就是脸上被抓了一把可能会留疤，现在他已经让禁军满宫扑杀狸猫为纪母后出气，请皇祖母跟纪母后都别担心云云……太皇太后听得更不放心了，就起了身，坚持要亲自去看纪太后。 金镂轩跟薰风阁毗邻而居，出了这个门，抬脚就是那个门，淳嘉意思意思的劝了几句，见太皇太后态度坚持也就不劝了，转而陪着她又到薰风阁来。 薰风阁这会儿灯火通明的差不多所有人都被叫起来了，里里外外的挤着，透着惊慌失措。 祖孙俩在一迭声的请安里进了内室，就见珠帘半卷，掩着纪太后的身影，旁边一只鎏金博山炉里烧着沉水香，可能是因为香才点上的缘故，隐隐约约的压不住一缕血腥气。 太皇太后按住了想起来行礼的纪太后，心疼问：“这是怎么回事？” 纪太后在帐子里动了动，没露脸，只哑着嗓子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忽然有狸猫蹿进来伤人……索性陛下赶到及时，那畜生受惊跑了。” 这话说的太皇太后面色沉了沉，淳嘉因为跟她们关系不好，平时就很少照面。 这大晚上的，如果真的是意外的话，皇帝至于来的这么“及时”？ 怕不就是他安排的，掐着时辰赶过来看热闹吧？ 如今淳嘉就在身后，没凭没据的太皇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只微微倾身到帐子里去看纪太后的伤势，但这会儿太后已经将脸上包扎起来了，大半个脸都裹的严实，也看不出来是否严重。 太皇太后忧虑的问了问详细，纪太后含糊几句，就表示乏了。 于是婆媳俩心照不宣的赶淳嘉走，说皇帝今晚辛苦了，明儿个还要处置政务不好在这里耽搁，纪太后有太皇太后亲自留下来看着点，就不劳他惦记，让他赶紧的回去醒心堂休憩。 淳嘉推辞了一番，见她们态度坚持，这才施施然告退。 不过他可没回醒心堂，而是去了借月小筑寻云风篁。 云风篁听说他来了就想骂人，因为她才睡下呢，这家伙来了，又得起来折腾着。 忍着怒火端出笑脸迎了淳嘉入内落座，不免问几句经过。 淳嘉心情很好的说道：“纪母后大半张脸都被抓坏了，听太医的意思是不可能不落疤的。”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孝宗已经不在了，纪太后又不需要跟谁争宠了，落疤就落疤呗。 云风篁心里嘀咕着，她对于纪太后毁容的事儿不是很在意，因为这位主儿最根本的依仗乃是她是孝宗元配，淳嘉板上钉钉的嫡母，这嫡母别说毁的只是容貌，就算残了瞎了瘫痪了，只要还有一口气，淳嘉就得好好孝顺她。 嗯，那为什么还要安排狸猫的事儿？ 主要是云风篁总觉得这位母后皇太后那么爱在宫城行宫放养狸猫非常可疑，寻思着试探一把。 再者，虽然纪太后毁了容貌也还是淳嘉的嫡母，但她毕竟美貌了这些年，就算不需要依靠美貌了，好好的坏了脸，肯定心情不那么好。 人心情坏了就难以平静，不平静就容易冲动，对付这样的母后皇太后，可比对付心平气和的母后皇太后轻松多了。 “前些日子宣妃拉着妾身说担心这个时，妾身还想着她多虑了，这会儿看来，万幸今晚上有了这事儿。”云风篁定了定神笑着说道，“不然净让这些个畜生满宫乱蹿，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淳嘉搂着她道：“一报还一报，这事儿是纪母后起的头，如今因纪母后而了结是最好的。若是伤了诸妃嫔，却是太委屈你们了。” 又夸云风篁厉害，连母后皇太后身边也能安插上人手。 “妾身哪里来的本事？”云风篁才不领这种功劳，连忙说道，“这都是宣妃瑞妃还有昭仪她们群策群力做的，妾身不过是从旁协助，给她们提点了一些细节而已。归根到底也是宣妃她们对那些狸猫早就有些忍无可忍，所以格外的愿意出力。” 这话半真半假，宣妃她们到底年轻，哪怕有陪嫁指点，手段尚且稚嫩，主要的事情还是云风篁干的。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这一点？ 纪太后可是淳嘉的阴影之一，皇帝都拿这嫡母没办法，结果宠妃却能将手伸到纪太后身边……这不是让淳嘉高兴完了就开始猜忌她么？ 不管淳嘉会不会这么做，反正云风篁是不会给他这机会的。 所以这份功劳就给宣妃她们拿着吧，推都不许推的那种。 反正那几个出身好，皇帝会相信的。 皇帝果然相信了，握着云风篁的手安慰，说宣妃她们到底年轻，没有爱妃提点细节，肯定做不好事情的。 言外之意，虽然爱妃你没做什么，但朕还是很领情的给你记上一笔功劳。 朕不会因为宣妃她们有着家世支持就忘记你的！ 云风篁笑着道了谢，又陪他说了会儿话，总算将人哄进内室安置了。 次日早上起来，淳嘉去醒心堂处置政务，她则梳妆打扮，带着人去薰风阁给母后皇太后请安兼慰问。 但纪太后这会儿没心思理会她们，大门都没让进，直接派了个内侍出来让她们滚：“太后娘娘乏着，今儿个就不见诸位娘娘了。” 于是云风篁就让大家散了，这时候宣妃拉着瑞妃凑过来，说是二皇子有些不舒服，想跟云风篁讨教下带孩子的经验。 这当然是借口，三人一起到了借月小筑落座，宣妃暗示云风篁遣散宫人，清了场，就小声提起狸猫的事情：“娘娘，妾身听说母后皇太后放养狸猫不是一天两天，实在有些怀疑。” 云风篁问她怀疑什么？ “娘娘，妾身问过家里的老人，神宗皇帝的兄弟姐妹都是极多的。”宣妃跟瑞妃对望一眼，小声说道，“神宗皇帝虽然享寿不永，在世时却也御体安康。” 她说着面色一红，低声告诉云风篁，神宗生前有过夜.御.数.女的记录，不是野史以讹传讹的那种，而是当时宫禁伺候的人传出去的，洛氏的长辈们还有着记忆。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厉害的神宗皇帝，为什么就俩儿子？ 再看孝宗皇帝吧，作为神宗的嫡长子，生来就受到了国朝最好的培养。 他年纪轻轻就没有了被认为主要是被纪氏逼的太狠，抑郁而终，本身身体是没毛病的。 然后这位主儿统共就三个儿子，连儿子都没有！ “神宗孝宗还有陛下的皇后都是纪氏女。”宣妃说道，“而陛下，在淳嘉八年之前，也是膝下空虚！娘娘，妾身很怀疑，纪氏女谋害皇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孝宗之所以无子，皆因其所害！” 云风篁心道这个要你说，本宫不需要分析都能给纪氏扣上这个罪名：“但那是陛下的皇祖母、嫡母以及元后，无凭无据的，这话在本宫面前说说也还罢了，传了出去，本宫可也救不了你们！” “娘娘要凭据还不容易？”宣妃瑞妃有备而来，闻言轻笑出声，“这不正好母后皇太后出了点儿岔子，分.身乏术？” 云风篁来了兴趣：“你们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