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月痕离梦

    死亡临近，鲜血缓缓滴落，随着心脉被一股内蕴的刀气震碎，楚浩云体内的寂灭战魂，挣扎起来，感受到本体的危机，寂灭战魂浮空而现，充满死寂的力量，比之夜风形态下更加强盛。

    众人第一次看到了“夜风的战魂”那空无的死寂，不甘的怒吼，回响天地，仿佛他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只是不甘与这般的束缚。

    心脉碎，元功散。楚浩云体表那层波波的黑雾缓缓消散，努力的转过头来，脸上虽然疾苦，眼神却异常的平静。身子微移，脱离了斩命煞刃的刀锋，一泓鲜血溅洒，打湿了城墙，打湿了他胸口在寒风中飘舞的玉牌，打湿了月离握刀的玉手。

    “诗祁……”低声喃喃，四目相对。楚浩云喊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名字，滚烫的鲜血与久违的名字，似震动了月离的心神，一时间，月离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呆愣在了原地，眼中挣扎的色彩不断变换。

    时而平静，时而愤然，更有三分的麻木与无奈。

    “啊——”仰天长啸，月离身上煞气扩张，将四周战圈所有人推到了远方。斩命煞刃嗡嗡作响，一团煞气笼罩了楚浩云，不断吸纳着他的命魂，楚浩云体内的剑态意志受到牵引，被斩命煞刃一点一滴的吸收当中。

    “浩……”低喃一语，挣扎不断。月离放开了手中的斩命煞刃，刀锋自行浮空，继续着自己的觉醒之路。

    “咔嚓——”清脆的脆裂声，在这喧嚣的战场中如此突兀，敲击中所有人的心神。血玉面具龟裂，化作光点破碎消失，一张无暇的俏脸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月离，一如既往，只是，楚浩云记忆中的天真烂漫，早已消失无踪，唯剩一抹冷酷与无奈的麻木。

    这时候，远空两道人影疾驰而来，化身阙九重的柳湘灵与忌中流同时到达。眼前一幕，让柳湘灵惊怒交加，楚浩云若是身死，她也会受到连带的危机。不过，身后的忌中流却表现出了令所有人更摸不着头脑的行为。

    眼看夜风死劫临身，忌中流怒然一吼，浑身功力爆发到了极限，也不管之前的对手，径直向城墙扑了过去。妖祸刀流，拟化万锋横扫，强势锁定了月离！

    原本迷离清醒刹那的月离，受到了威胁，下意识的抬手一纳，煞气汇拢，凝化成了一柄与斩命煞刃近似的拟态刀锋。血玉面具再次汇拢，挂在了月离的俏脸上，眼神骤然森寒。

    “一同祭刀吧！杀！”煞气与杀道意志交织，月离轻易的崩碎了万锋横流，斩命煞刃自行攻击，一道道冷冽的寒光，封锁了忌中流的退路。

    “住手！”柳湘灵也冲向了楚浩云，想要挽救他的性命。几乎在同一时间，天启侯府外，一直与白马秋风对峙的泪痕也似抓住了某种机会，手中泪痕剑光彩大盛，直接扑向了暂时无人掌控的斩命煞刃。

    白马秋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一切转折的太快，他还未从月离的那一刀中回神。远处，殒风爵身上突然浮动起了元力波动，不过，这股气息一闪即逝，殒风爵仿若受到雷击，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摇摇欲坠的背着梦流苏，若不是白马秋风眼疾手快，他们就要直接摔到地上了。

    纷乱的战场，各怀心事的战斗，让楚浩云有些麻木，迷离的意识，看着四周。内心确乎有些苦涩，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我还是失败了……月离，诗祁！愿你，早日恢复……”

    迷蒙的视线，模糊了意识，楚浩云缓缓倒落尘埃。

    月离之强，堪称无敌。便是身受重创，也稳胜季中流之功。随着楚浩云倒下，战中，刚刚靠近的柳湘灵突感一阵灵魂剧颤，毫无预兆的重创喷血，一身元功，竟有消散之兆，摇摇欲坠。斩命煞刃一道夺命刀光横扫而出，如此状态下，便是柳湘灵拥有天境肉身，也难以抵御。

    忽地长空现青芒，一团妖云突现，为柳湘灵挡住了致命一击，随即光芒一闪，柳湘灵消失在了原地。柳青麟现身刹那，直扑楚浩云而去。

    现在的柳青麟，身上气息浮动不已，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同一时间，泪痕的泪痕剑狠狠的劈在了斩命煞刃之上，身上血色漩涡涌动，竟是要强行吸纳斩命煞刃逸散的煞气，而斩命煞刃的反应也十分诡异，它对于泪痕剑似乎并没有什么抵触。

    泪痕剑上，一丝意志力量扩散，与斩命煞刃的煞气意志同出一源。

    月离发现这种情况，最后一击，拟态长刀斩入忌中流体内。看也不看结果，返身怒吼杀向了泪痕。

    泪痕冷笑：“来不及了，王煞意志共鸣，月离，从今以后，这把凶兵，将不再受你的掌控。”

    煞气入体，泪痕通过泪痕剑的共鸣，重掌斩命煞刃。挥手间，一道狂猛的刀气剑芒破开虚空，挡住了月离的去路。然而就在此时，泪痕突然眼神微变，他惊觉斩命煞刃中不仅蕴含王煞意志，还多出了一股磅礴的杀道意志。

    两股力量在被强行吸纳的过程中产生了剧烈的反应，杀道意志爆发，瞬息重创了泪痕。在它们的夹击下，泪痕剑内原本内蕴的那丝意志力量竟被反向吸纳。泪痕惊怒交加，月离已经破开了他的攻势，玉手一纳，斩命煞刃瞬间挣脱泪痕的掌控，重归其手！

    “不妙，走！”反噬之力，让泪痕重创。眼下形势，他再想夺取斩命煞刃的煞气已经是不可能了，当机立断，虚晃了一招直接闪人。

    泪痕计算的很精准，一直寻找机会，谋取斩命煞刃的王煞意志，从而让他打破桎梏。但他却没有料到，月离在之前一战中将齐继峰带来的杀道意志也纳入了斩命煞刃之中，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手中泪痕剑原本也是从斩命煞刃中分离的一丝意志力量凝聚，这次反而有回馈给了月离。

    泪痕遁走，柳青麟也成功的将楚浩云抓住，以强大的妖力维持住了楚浩云的最后一口气，然后丢进了封元黑狱之内。远方，受到月离重创的忌中流眼见事不可为，拖着重伤的身体急速遁走，摇摇欲坠的模样，随时都可能从空中跌落昏迷。

    转眼之间，月离的对手死的死逃的逃，重新落回残破的城墙，月离眼神迷离，仿佛又一次的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手中的斩命煞刃也在三股意志力量重新汇聚后韵生着什么，暂时失去了对月离的影响。

    刚才的一幕，历历在目，月离心中莫名之痛翻涌。

    经过，刚才短时间内极端的数次转折惊变，月离所在区域，死寂的可怕。白马秋风扶着殒风爵，苦笑道：“这凶兵的威力，果然让人惊叹。月离，实乃我辈最可怕的对手。”

    “唉……我这可要怎么办啊！”殒风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着看了看背上的梦流苏。

    “浩云……”死寂许久，月离看着城墙上的血迹，有看了看煞气内蕴的斩命煞刃，喃喃一语，吐出两个字后，眼中闪过一抹疯狂色彩，将目光转向了城外的混战。

    “杀！”长啸一声，月离宛如发疯似的，冲向了地面战场。夺命杀光，如同死亡收割，所过之处，无一活口。莫远山等人惊觉不对，赶忙下令撤退。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面对月离不分敌我的杀伐攻击，还是有数千天泣三军惨死在煞气刀光之下。

    当莫远山等人回到城门前的时候，天泣三军仅剩不足两万之数。而战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月离化身杀神，无情收割着她面前的所有生命。

    原本还在与清瑶纠缠的那些高手见状，纷纷遁走，不过，面对月离的威势，他们依旧有三分之一被斩落尘埃。

    这一战至此，演变成了一场不对称的屠杀。月离仿若不知疲倦的杀戮之神，血流漂杵满江山，这是莫远山等人现在的感受。

    城门开，莫远山等人回城，月离却早已杀入敌军之中。面对天境之力，普通士兵根本无法抵抗，北越的弓箭手射出的破元箭，还未接近月离，就被那惊天煞气所吞没殆尽。

    “快撤！该死的，让百刃门与战云国的高手顶住，不能让这个杀星靠近大军。”北煜将军郁闷中夹带无边怒火，疯狂的嘶吼着。

    接下来，城外的战斗，成为了月离的独角戏。

    一人之力，杀的北越大军人仰马翻，北越天境强者也无人现身。莫远山等人一直看着月离将北煜将军杀出了神识范围，其后以光子雷达监控，惊觉月离竟追杀他们长达百里之遥，最终莫名转向，杀向了东陵城北方侧翼大军。

    此时的两翼大军也接到了命令，慌忙的撤退当中。星月军团的人眼见情况大好，死死的将其咬住，使得他们撤退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月离杀至，他们才将战圈挪移了不到十里。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不仅让北越大军心寒，就连星月大军也是心惊胆战。月离的杀戮根本就不分敌我，眼前所见，全部摧毁殆尽！

    在这种形势下，双方军士也不再去关注什么敌军情况，疯狂的自我逃窜，甚至有一些慌不择路的家伙，直接跑进了敌方阵营遁走的方向。东陵之战，在这喧嚣混乱中暂时落下了帷幕！

    日落时分，月离喘着粗气，独立虚空，下方尸骨遍野，血流漂杵满江山。一丝丝血气升腾，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想要奔赴某地，月离眼中霎寒，斩命煞刃横托在手，煞气扩张，硬是将血气奔腾的方向拦截，全数将之吸纳进了斩命煞刃之中。

    这一夜，东陵城外，血光冲天，月离所在，宛如一轮血日，惊憾所有人的心神。日出前夕，月离将所有战场的血气吸纳殆尽，紧接着，一股更加恐怖的威势笼罩了东陵城。

    这股气息，一闪即逝，随之月离便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直到……

    东陵城，一阵低迷的情绪。

    天启侯府内，阙九重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夜风则是只剩下一口气被柳青麟吊住。应楚浩云的要求，柳青麟找来了莫远山。

    看着眼前将死之人，莫远山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他也知道了夜风便是阙九重，而现在的阙九重是柳湘灵。

    “青麟，想办法治好湘灵。若是形势不对，便先让湘灵以阙九重的身份回转西川，那里靠近万灵山，届时你们才有保障。”楚浩云对柳青麟道，说着，光芒一闪，楚浩云借柳青麟的力量，将体内韵生近乎成熟的玉心枫与星辰树取了出来。

    顿时，一股浓郁的生命力量，弥漫开来。殒风爵眼前一亮，但依旧无奈的叹息起来。楚浩云再次咳出两口鲜血，对柳青麟道：“这玉心枫，即将成熟，现在看来，我是等不到它成熟的时候了，保住湘灵的最后一丝生机，用它，用它来救湘灵吧。”

    “莫叔叔，这次我失败了，咳咳！不过，我并不后悔。这棵星辰树，交给你了！”楚浩云惨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勉强的微笑，一阵清咳，鲜血伴随着几片内脏碎片，打湿衣襟。“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次，是我自己选的，不要让他们为我担心。”

    “没办了吗？”莫远山看向柳青麟与殒风爵，柳青麟无奈摇头道：“心脉破碎，战魂与意志被斩命煞刃所夺，若他韵化了天境之魂或有生机，但现在……唉！”

    “我虽然知道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但现在不可能找得到……玉心枫老夫也听闻过，只是，这棵玉心枫，尚差一点时间成熟，并不能救他。”殒风爵也叹息摇头，苦笑道：“真不知道，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梦流苏那丫头……麻烦啊！”

    “呵呵，风爵，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麻烦你照顾其他人了。”楚浩云眼神迷离，在万灵灯的灯光下，仿佛看到了黑豹雷斯的微笑，村长爷爷的招手。

    “真是的，临死也不忘剥削我。”殒风爵苦笑。

    “莫叔叔，我希望在我身死后，你将我葬到百岭西川的楚家村遗址。那样……那样，我才不会孤单，也不会觉得……怕！”这一刻，楚浩云好似回到了当初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调皮天真的孩子。

    “雷斯大叔……村长爷爷……”缓缓抬起手臂，万灵灯光彩下的幻影越发清晰。楚浩云努力伸手去触摸，一切终究虚幻，伴随着无力垂落的手臂，柳青麟与殒风爵无奈叹息。

    在楚浩云死亡刹那，一滴心血缓缓浮空，落入玉心枫之内，玉心枫的成长周期再度加快。柳青麟急忙以所有力量，护住柳湘灵的最后生机，期待着玉心枫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