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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心情去追问她说的是谁,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是。 “长生,你妈妈说你有事会跟我说,是什么?”余声突然想起白天叶母跟她说的话来,“就是陆家的那个事,是什么?” “这个啊……”叶长生闻言愣了愣,随后抬头叹了口气,“阿声,喝茶么?” 余声怔了怔,“……什么?” “兰贵人,我奶奶最喜欢的茶。”叶长生屈膝跪坐着直起身来,低头看着地上的被问住了的余声。 余声回过神,点了点头,“……好的,你泡么?” “……嗯。”叶长生站起身来,走到偏厅去,原先放在客厅的家具已经悉数搬了过去。 半晌,叶长生一手端着竹木祥云茶盘一手拎着生铁铸的茶壶回到客厅,余声忙伸手替他将茶盘小心的放到地上,然后看着他将小包装的茶叶投入茶碗。 兰贵人泡开后茶汤汤色褐绿清澈,香气浓郁清香,初入口时觉得鲜醇可口,甘甜或甘涩适宜,又具有乌龙茶的醇厚,只是余声平日偏爱绿茶,倒是少喝这道。 “女孩子应该会喜欢。”余声抿了口茶,又再抿了口,然后道。 叶长生点了点头,“祖母极爱,自己喝的除了苦丁茶就只有它。” 说着他看了一眼余声,突然问道:“阿声,谁教你泡的茶?” “……嗯?”余声愣了愣,歪着头想了想,“应该算是祖父?不,他们都没有直接教,只是我看得多就会了。” 叶长生又点了点头,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良久后才道:“我是祖母教的,那个时候我身体不好很少出去玩,她每天带着我,让我看她泡茶饮茶,她会给我讲过去的事,总是提起一个地方……直到后来她病重,我才知道原来她说的这个地方不是虚构的,而是……玉露堂。” “……什么?”余声又愣了愣,“你……祖母她……” 叶长生朝她点点头,倾身抚上她的脸,若有似无的摩挲着,轻声问道:“阿声,有件事和你家有关……或者说和你祖父有关……你要听吗?” 余声仍旧在发愣,但叶长生的话却是听入了耳的,她白天时就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现在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点点头神情变得急切,“要,长生你告诉我,我祖父和你祖父母还有陆老先生之间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原先也只知道个七八成,直到……”叶长生放开了她,又倒了杯茶,然后看着杯子里的茶汤,想起了祖母对他说的事。 刘家有女名婉,丰姿秀丽娴雅动人,是当年很多人对叶长生祖母的评价,后来这个动人的年轻女郎嫁入了同样炙手可热的叶家做长媳。 彼时的刘家,因为刘父弃医从政而从L县举家迁往千里之外的H城不过刚刚十年左右光景,尽管风头正盛却根基不稳。而那时的叶家已经在有了几代人的积累,家财颇丰,称得上一方巨鳄,却偏偏朝中无人倍受夹板气。 刘家从政缺钱,叶家从商缺□□,于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就在这一年的秋天,H城的叶家和刘家分别给自己的长子和长女定下了婚事,这是一场政商之间的联姻,时逢乱世,这样的结合能给双方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安全的保证。 然而并没有人去考虑两个当事人的意愿,在生死和利益面前,年轻人的爱情是不配被列为考虑的对象的。 如果他们和当时大多数联姻的男女一样各自认命也就罢了,兴许还会多一段佳话,但偏不是。 叶长生的祖父叶韬是叶家的长子,虽然接受的是洋学堂自由平等的新式教育,但却对家里的状况心知肚明,很快就接受了家里的包办,准备到时迎娶刘家的大小姐。 刘婉跟随父母迁至H城时已经懂事,她对故乡的生活有着十分的眷恋,但却知道此生也许都无法回去了,乱世之中能活命就不错了,谁知道自己的栖身之地会不会在明天就易了主。 她的故乡盛产两种茶叶,一曰苦丁,一曰兰贵人。苦丁太过苦涩,而兰贵人却味道甘醇,于是她便常常饮用,当作是怀念故土的方式。 当时H城的玉露堂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在这个城市的上流阶层里颇有名气,甚至有人说玉露堂的少当家是玉面公子,有好些女生偷偷跑去看他,刘婉听闻便好奇,寻了一日借口买茶便去了。 她并没有见到传闻中的那位少当家,店里一位姓陆的学徒接待了他,她偷偷试探道:“店里只有你吗?掌柜的呢?” “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掌柜的常年在外寻茶叶茶人,店里做主的是我们少当家,平日都在的,今日不在,大概是被太太支应去相媳妇去喽。”那学徒笑嘻嘻的,丝毫也不怕得罪了东家。 而后又道:“过一会儿掌柜的就回来了,您等等?” 刘婉忙摇摇头,要了自己要的茶就走,走到门口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要跌倒,跟在一旁的学徒忙伸手扶住了她,还道:“大小姐小心,这门槛啊有点高,您小心这点儿,可别跌了或是弄脏了衣服。” 她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也见过传说中的那位少当家,却觉得这人有些迂腐,还不如他家学徒来得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兰贵人的确很好喝,是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