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抉择

    洞顶上的乌云越聚越多，且接连有闪电辟了下来。忽然，一团闪亮的火球破云而出，径直往魔天而来。

    魔天当即举起手中的陷山斧迎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火球忽的如一朵盛开的蘑菇云一般，瞬间落下将魔天整个人罩住。

    刺啦刺啦的响声才响起，就见着一道道闪电在魔天的身体上游走。正当魔天忍不住抽搐的同时，承影剑忽然从蘑菇云里飘出，携带着万钧之势，当头朝魔天劈下，竟一下子就将魔天的身体给劈成了两半。这还不算，承影剑犹如展开的折扇一般，在半空中化出万千道剑影，又如万箭齐发一般，纷纷朝着魔天的尸体而去，将魔天快要掉进裂缝里的两半尸体再次给刺了个千疮百孔。

    “死了？真有这么简单？”肖舂春犹有不安的道。

    “亏我先前还以为你如何了得，没想到比我还怕死。不对，你是不是想着你得不到魔天的尸身别人也别想，所以故意说那些话让我们误会的？”江淼淼心里虽也存着些疑虑，可是眼瞧着魔天都被碎尸万段了，元神更是了无气息，又觉得自己最初坚持的才是对的，想来魔天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诈她的。

    “你...”肖舂春目光阴沉沉的看了江淼淼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墨白夜，依然面无表情，猜不出他的想法。

    “肖舂春，魔天的尸身既然毁了，那我们先前说好的可就要变一变了。”江淼淼无视肖舂春阴狠的目光，继续说道。事已如此，当然得为墨大哥再争些利益。

    “说你蠢吧，你有时候还挺聪明的。你放心，剩下的魔尸我都不要了，我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肖舂春面带讽刺的看着江淼淼道。这女人，于别处都还算精明，偏偏只要一碰到跟墨白夜有关的事就跟变了个人一般。这些魔尸她一具都用不着，偏偏比谁都卖力。她是如此，沈落樱也是如此，莫不是墨白夜这厮有什么特殊的御女之道。瞧着模样也没比自己好多少，还整日里冷着张脸，可这一个两个都往他身上扑。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墨白夜见肖舂春若有似无的盯着自己，这才开口道。

    “可...”江淼淼还待要说，却被墨白夜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魔天并没有死。可是一想到筹谋了这么久，就得了两具普通的魔尸，就觉得有些不甘。

    墨白夜见江淼淼不再说话后，这才专心的看着眼前的阵图，手指时而伸出轻点一下。

    很快洞里的异象就跟着消失了，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九观山被夷为平地，先前浮在空中的九龙棺也躲到了山底。

    “这不是...”江淼淼说着就伸手往那截乌黑油亮的斧柄摸去。

    “淼淼，住手...”墨白夜的话还未说完，江淼淼的手已经抚上了斧柄。

    “陷山斧，这可是传自上古的魔器。”江淼淼犹自欣喜的道。她虽出生显赫，可是无论是祖母，还是师傅，都并没有多溺爱她。她手上虽有一两样保命之物，可是如陷山斧这等的宝贝却也是没有的。

    江淼淼的话还未说完，一支死气沉沉的血色光箭就朝着她的胳膊刺来。那只血色光箭在她胳膊肘上顿了一下，这才透体而出，消失与无形中，只留下一个正在冒着魔气的血洞。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江淼淼瞪大一双美目看着云草。

    “到底是晚了一步。江道友，我如果是你的话，我会立马回去见镜花神君。”云草冷声道。她原本是准备用七星剑砍掉江淼淼的胳膊，以此阻止魔天的元神进入江淼淼体内。可她料定江淼淼不仅不会感谢她，说不定还会恨自己废了她的一条胳膊，所以临时改用了血月弓。当然，要不是魔天的元神本就受了重伤，恐也是无用。即便是血月箭也只是阻了他一阻，让魔天的伤更重了。就在刚才，魔天拼尽全力，逃进了江淼淼的识海。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江淼淼竟是豪无所觉。若不是她有虚妄瞳，想来也不会发现。

    “云道友，你的意思是不是魔天不仅没有死，且还入了淼淼的体内？”墨白夜面色凝重的道。他虽不怎么喜欢江淼淼，可是江淼淼对他却是一片真心。

    “正是。只怕你们也未必相信，所以我劝江道友赶快去找镜花神君。要不是魔天的元神受了重伤，眼前站着的或许就不再是江道友了。只体内寄居着一个比自己还强大的元神，还是位魔祖，一不小心可就成了乱世的祸根。”云草点点头。还是那句话，若不是江淼淼来头太大，她不介意当场斩杀她，也能绝了魔天的后路。

    “你胡说？”江淼淼猛的睁大了眼。就在刚才，她去自己的识海里看了看。发现识海里飘满了黑云，黑云里有一团比自己的元神大的多的黑色光团。

    “这么说是真的了。”肖舂春见江淼淼目光闪烁，心下一沉。若是别人，一剑杀了永绝后患就是。可若是江淼淼，这事可就难办了。不论是镜花神君，还是江篱神君，现在他都惹不起。这要是杀了江淼淼，不管什么理由，自个估计也活不了。世道乱不乱倒不管他的事，他只是怕魔天得逞后会找自己报仇。不过那两位恐也不会看着江淼淼被夺舍，想来顶多是先囚禁她，再想法子就是，一时间倒也不用太过忧心。

    “淼淼，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回碧云宗吧？要是...”墨白夜沉声道。

    “墨大哥，你也不相信我吗？”江淼淼不可置信的看着墨白夜。

    “淼淼，你可知一旦魔天再次醒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可就是你。我们回去好不好，神君会想办法的，总比我们什么都不做的好。”墨白夜柔声劝她道。

    “墨大哥，我好怕。若是师傅和祖母也没办法，他们会杀了我以绝后患的。你不知道，她们虽疼我，可若是我最终会死，还会招来大祸，她们会让我自裁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努力修炼的，只要我在魔天醒来之前，元神比他还强，就不用担心自己被他控制了。”江淼淼见墨白夜对自己现出了少有的柔情，忍不住就说了实话。

    “淼淼，你清醒一点，谁知道魔天会什么时候醒来？一旦他控制了你，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必须想法子阻止他。”墨白夜搭着她的双肩道。

    “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会落到如此境地。”江淼淼闻言，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你和墨道友都留在此地。一旦你出现任何异状，墨道友可再次借诛魔剑阵杀了魔天。如此你既不用马上自裁，也不用担心被魔天夺舍后会伤害墨道友。最重要的是，有诛魔剑阵的震慑，魔天也不敢轻易夺舍，这样就为你争取了时间。这九观山原就是洞天福地，你就当在这里闭关好了。”肖舂春忽然插嘴道。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若是就这样放任江淼淼回去，那位江神君会不会为了保江淼淼一命，选择杀人灭口。毕竟江淼淼这事一旦传出去，恐是会被天下正道讨伐，毕竟魔天的威名实在是太响了。最好就是将江淼淼给困在这里，即便她最后被魔天控制了，魔天也出不了这里。

    “墨大哥？”江淼淼眼睛一亮。虽然她也不想待在这里，可是出去后的景况恐更为不利。若是墨大哥能陪着她，她勉强还是愿意的。

    “这...”墨白夜在一瞬间的犹疑后，转而深情的道：“淼淼，你千万别误会。我是愿意陪着你的，那怕是共赴黄泉。我只是怕你被魔天控制后，我下不了手，最后反而便宜了魔天。不过我想清楚了，那怕最后还是让魔天得逞了，只要你能多活一天，我都愿意陪着你。”

    肖舂春闻言，立马扭过头，不让自己满脸的不以为然被江淼淼看见。只他这一偏头，倒是让云草看了个清楚。云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虽然她也不相信墨白夜的话，可是即便她提出质疑，江淼淼也未必会信她。何况疏不间亲，自己何必多管闲事。

    “墨大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江淼闻言，极为感动的扑向了墨白夜。

    墨白夜身子僵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将双手放在了江淼的腰上。

    “咳咳咳...”肖舂春不合时宜的咳了两声，紧接着就用手捂住了嘴，他怕他会忍不住吐出来。

    云草却是依然静静的站在一边，跟路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树一般。她如今倒是不想再管这摊子乱事，可是入了局，想走也走不了。不过她约莫猜出了肖舂春和墨白夜的用意，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淼淼，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若是我能早点发现，你也就不用陷入如今这般的两难之地。”墨白夜满脸愧疚的道。

    “不，墨大哥。不怪你，是我太贪心，也小看了魔天。到如今，还要连累你跟我一起留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江淼淼看着满目荒芜的九观山道。

    墨白夜的身体再次僵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温柔的道：“淼淼，不要再说了，你的话让我觉得羞愧极了。我明白的，这一切都缘于你对我的欢喜。才你说我不相信你，其实我是相信你的。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我会因为害怕魔天的报复而伤害你。”

    “墨大哥，你...”江淼忽觉得肩上有了湿意，忙抬头去看墨白夜的脸。只见他清俊的脸上，有了两滴晶莹的泪珠，她忽的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不，她不能如此自私。既然她相信自己能战胜魔天，为何非要拖着墨大哥。若是自己被魔天控制了，墨大哥即便杀了魔天，想来也会抱憾终身。可若是魔天赢了，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想到这里，她立马抬起头道：“墨大哥，你跟他们一起走吧。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赢了魔天的。师傅说过，大凡被夺舍者，心志坚定最为重要。只要我一心想着活下去，未必就会输给魔天。”江淼淼擦掉脸上的眼泪，努力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墨白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一时间有些不敢正视这样的江淼淼，半响才有些心虚的道：“淼淼，你不用劝我。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从未有过更改。”

    “云前辈，先前是我误会了你，还望你不要介意。”江淼淼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忽然转身朝云草行了个晚辈礼。

    “无妨，小事而已。”云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道到底是大宗弟子，尽管行事不忌，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还请前辈开出虚境门，带着墨大哥和肖舂春一起离开吧。”江淼淼面色平静的道。

    “你不会又想出了什么妖蛾子吧？”肖舂春紧盯着她道。

    “肖舂春，先前我利用你是我不对，可是你后来不也报复回来了吗？枉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小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好主意，我只是觉得这是我如今最好的选择罢了。”江淼淼嘲讽的看着肖舂春道。

    “你知道，知道还答应？说实话，你若是愿意老老实实的回碧云宗，让你师傅看着你，我也不是不同意的，就怕你中途又犯蠢。”肖舂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不回去，我就留在这里。你先前说的那番话，虽然目的不纯，但是也有些道理。只要我在这大诸天星阵里面，即便魔天赢了，他也别想好过，何况未必我就会输。”江淼淼咬着牙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你师傅问起你的时候，我会如实转告她的，我可不敢在化神神君面前说谎。”肖舂春点点头。

    “要不要我再写封信？”江淼淼呲着牙道。

    “这样更好。”肖舂春忙点点头。

    “你想要信的话，得先帮我一个忙，我要你将控制大诸天星阵的阵图给我师傅送去，让她百年后再来这里一趟，看看我还在不在。”江淼淼跟着道。

    “倒也行，不过那阵图可不在我手上。”肖舂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江淼淼一眼，这样的事不应该交给她最信任的墨大哥去办吗？

    “墨大哥？”江淼淼扭头静静的看着墨白夜。

    “有劳肖道友了。”墨白夜有些不敢看江淼淼，一伸手就将手里的阵图抛给了肖舂春。

    肖舂春接过阵图后，便催着江淼淼写信。等江淼淼将信写好以后，这便又催着云草快点离开。江淼淼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呆呆的看着满山的荒草，连着墨白夜脸上的愧疚都视而不见。只到云草几个相继离开，她这才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