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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在认真思考事情的时候常会全身心投入,甚至对自己习惯性的动作没有意识。等到缓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在桌案前,将案上那盏温茶喝了大半。 他看着那半空的茶盏,眉头逐渐锁起,喊了几声顾渊的名字。 无人回应。 不好的预感霎时从心底升起。 顾渊知道他不喜凉,一向都是用热水泡茶,只有在江屿想喝时才会倒进茶盏中,从不会这样放在桌面上任其变凉。 大概是这几日头脑过于疲惫,又或是由于从北疆忽然回到京城有些恍惚,竟连如此基本的细节都没注意到。 江屿猛地站起身来,试图将茶水吐出来,却在起立的瞬间眼前一黑,双膝发软,一阵天旋地转,双手堪称仓促地撑在桌面上,才没让自己径直摔到地上去。 在极度的恍惚中,他看见几个陌生人从门外涌入,手中持着刀剑,来意不善。他用颤抖的手拔出软剑,紧紧握住拳头,直到指甲深深刺进皮肉中感受到刺痛,才勉强清醒些许。 那几个人见江屿明显服过桌上被下了药的茶水,便二话没说冲过来。本来想着江屿这幅几乎站不稳的样子已是强弩之末,便有些掉以轻心,甚至想赤手空拳地将人绑走。 却没想江屿竟在这明显的状态实力悬殊下,猛地朝眼前最近的人刺去。 江屿此时只觉那药效极狠,浑身不住地冒冷汗,四肢和躯干都在由于脱力不断颤抖着,眼前的景物不断旋转,连耳边的声响都变得渺远而模糊不清。 他狠狠咬一口舌尖,同时全然凭借耳边的声响和身体的本能向前挥剑,在混乱中似是刺中几个人,但同时自己身上也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江屿忽地感觉眼前一花,双腿瞬间没站稳,刹那间便有长剑径直冲他眉心刺来,速度之快甚至划出了破空之响,但在江屿眼中却只是一团全然分不清路径的白影。 眼看着剑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江屿脑中却有些空白,甚至连意识到此事本身都有些迟钝。他只是微合上眼,手中的剑也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 就在剑距离眼前堪堪几寸距离之时,却忽然被猛地扫开,模糊间江屿只看一人似是挡在自己身前,又听见一些嘈杂的只言片语。 “你别拦着!”一人喊着,“这小子他娘的一剑刺穿了我们弟兄,用他小命来偿!” “你疯了!道长千叮万嘱,只可将人带走,不可伤人性命。我们只拿钱做事,休要将所有弟兄都卷进去。” “带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人不死也残,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那人大声嚷嚷,“不如就在这先废他一只手!” 耳中最后一丝声响也如潮水一般倏然远去,江屿只觉额头一痛,终于彻底倒在地上。 江屿大概是被痛醒的。 耳边皆是嘈杂的讲话声音以及噼啪的火苗声。他的脸似是离火堆的位置极近,汗水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打湿粘在脸上,但他却仍然感受到浑身无法遏制的寒意。 地面冰冷,此处大概是个山中的石洞。 头痛欲裂,他试探着动了下四肢,却发现双手被反剪着捆在身后。而右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感,令他几乎窒息,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石洞中几个士兵正围在火堆旁嬉笑,见江屿醒了,便都在他身边围成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人略显狼狈的模样。 江屿手腕处的刺痛钻心腕骨,却又被极不舒服的姿势捆在身后,额角的冷汗成缕地顺着苍白的面孔流下来,嘴唇近乎没了什么血色,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这幅样子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却是勾人至极。 像是高高在上的谪仙终有一日坠入泥泞中,明明已经痛到无法忍受,却还要咬牙死撑着最后一根傲骨。 这种隐忍而压抑的脆弱神情,在周围这些士兵眼里便是变了一番味道。叫人想把最后一根傲骨也生生折断,肖像他紧咬着的唇瓣或是何许滋味,平日里清冷的嗓音呻吟起来又将是何方光景。 “小美人,手腕还疼吗?”一人蹲在他身前,极端病态地笑道,“别担心,没断,就是不小心脱了臼,废不了。不过若是再捆几个时辰,可就说不定了……” 他朝江屿极为轻佻地伸出手去,想去摩挲那被冷汗浸湿的苍白皮肤,同时贱兮兮地说道,“你求我,求我就帮你解开。”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 江屿头脑乱成一滩浆糊,但还是勉强分辨出自己的处境。 绑走他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尚无定论,但是江淇的人概率最大。而眼前这群士兵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甚至掰脱了手腕,定是这主使者放了狠话,直接要他的命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蹲下身那名士兵回头朝众人笑着,手几乎要接触到江屿的脸。而就在此时,他却忽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只见连眼睛都很难睁开的江屿,竟是狠狠咬住那人的手背,鲜血顺着嘴角流在地上。 那人猛地向回抽手,一下竟然没抽回来,他一边拼命尖叫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朝人脸上甩了一下,留下明显的红痕。 见江屿还没有松口的意思,他扬手想一拳打在对方小腹上,却在中途被身后人死死拦住。 还是在府中,替江屿挡剑那名士兵。 “你说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我肉都快被咬下来你没看见吗,再拦我把你一块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