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问道
舒绿感觉自己被压在了大山之下，连翻身都不能。 不，不对，这种沉重的感觉只来自于肉身，灵魂依然自由，依然受她掌控。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黑暗中平躺着的、散发着微光的“她自己”。 她的灵魂和她的肉身竟被割裂开来。 肉身用了太久，她都差点忘记了，这具肉身本就不是她的，平时用着没有感觉到滞涩，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 “你会没事的，我帮你去找灵药。” 这是凤浅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浓浓的恐惧。 舒绿其实很想说一句“我很好，很清醒，没有感觉不舒服”，可肉身并不听她的话，就那么一直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 “害怕吗？” 舒绿转身，一团光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我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很害怕，不过慢慢就习惯了。” 电光火石间，舒绿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你现在出现，是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来人声音悲伤，“拿不回了。如果非要形容我现在的状态，那便是一缕冤魂吧，害死我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死都不能瞑目。” “你说的人，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忽然提高了声音，“什么惩罚？我没看到！你用了我的肉身，占了我的身份，你就得背负我的仇恨，你……必须帮我报仇！这具身体我用了二十多年，更亲近我的灵魂，如果你不帮我报仇，一受重伤就会被肉身排斥的情况绝不会只出现这一次。” 这才是原主真正的性格。 这才是舒绿当初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那个目下无尘、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些孤僻清高的原主。 她们两人还真是不像呢！ 舒绿对大多数人事都不太看重，得罪了她，她心怀怜悯，再怎么样都要留人一条性命，只因她觉得天道尚且留一线，她何必做绝。 可原主却不一样，她要让仇人得到与她一样的下场。 “你的要求我会考虑，算你在内，她已经害了三条人命了，自有取死之道，只是……” “只是什么？！” 舒绿本来想说，只是她没有那个资格去判定人生死。 如果双方在殊死搏杀，对方死在她手下，她无话可说，可真要她打着正义的大旗或者复仇的大旗，专门去杀一个人，她觉得她还没有那个资格，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看到原主剧烈波动的神魂，以及神魂上散发出的阵阵黑气，她话头一转。 “只是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 冤魂上散发出的黑气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怨气和晦气，一旦粘到肉身上，人至少也要倒霉半年，如果舒绿的神魂无法归位，肉身还要腐烂。 舒绿她自然得阻止原主。 “怎么回事，她去哪儿了，以前不是有吴航询在的地方，一定有她吗？吴航询是不是也离开了。” 呃……这可怎么回答。 “其实吧，这中间发生了点什么事情，郭婷婷她误上了乞丐的床，被直播了出去，自那以后她就不大在吴航询面前出现了，准确来说，她是不大在学校出现了，现在更是转学走了。” 沉默的气氛在黑暗的空间中漫延。 “哈，哈哈哈，她也有今天，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点击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到头来却飞走了，她到底是什么感受，解气，真解气啊！” 原主身上的黑气都缩了回去，舒绿看着松了一口气。 “吴航询呢，他现在跟谁在一起？” “王莹。”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原主才开了口，“那还真是恭喜他们了，什么锅配什么盖，都是虚伪到恶心的人。” 舒绿：“你……难道……” 原主情绪有些激动，“我又不真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吴航询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抹不开面子，我每次一提分手，他就要死要活的，还赌咒发誓，要不然我早离开那个泥坑了，也不至于被郭婷婷那贱人下手害死。” 原来原主跟吴航询的感情并不如舒绿想象的那样那么深，早知如此，她当时也不用那么纠结了，她肯定会以更干脆的手段分手。 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他们已经是路人了。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他们谈话期间，舒绿依然能听到外面那些人说的话，她好像已经回到了凤家，凤家老祖宗还说凤浅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采药，她不能再跟原主耗下去了。 “你答应我弄死郭婷婷那个贱人，弄残王莹那个帮凶，我就放你出去。” 这可真是有些为难人了。 一边是自己的利益，一边是做人的底线，还真不好选择。 舒绿提升修为时没有遇到心魔，现在心灵拷问居然来得如此突然，真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她陷入了沉思，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杀该杀之人，救可救之人”是多么快意恩仇的一件事，可那是她该走的道路吗？ 如果记忆还在，她会怎么选择？ 舒绿捂住了脑袋，那些被她压制住的记忆又开始翻腾起来，好像非常想回答她的问题一般，可她不能“听”，如此庞大的记忆，她的神识根本接受不了，她的神识被会撑爆！ 似乎感受到了舒绿的不安，记忆平静下来，一丝灰蒙蒙的记忆飘出，融进了她的神丹中。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桃花纷飞的世界，地上有十二个蒲团，她站在蒲团对面，紧接着十二名气息恢弘的修士现身人前，他们双方交谈几句，然后开始动手。 动手……结果是……十二名强大的修士全灭，她受了重伤。 两败俱伤啊！ 原来她就是这么沉睡的，原来她的记忆就是这么被封存的。 如果记忆还在，面对敌人她也会下杀手。 那么她的道是什么？ 绝不会是杀戮，若是杀戮，记忆中的她就不会带着如沐春风的气息。 也不会是无为，若是无为，她何以招来那么多人杀她。 世上到底有哪种道包含着怜悯、仁德，却在该出手时，又能毫无保留地出手呢？ “你到底答不答应？！”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舒绿的思路。 既已明白杀该杀之人与己之道不相违背，舒绿便不纠结了，“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