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辞君
冰川逐渐化作寒水融化，百鸣带着一众人马寻了整整四个时辰都未能找到有关刘云海的任何蛛丝马迹，只能扫兴而归。 约莫过了一日后，时逢深夜，一穿着沾满血污的白衣女子走到了这篇爆炸后的废墟。 跪在那废墟之间，伸手扒开上面的碎瓦片和木头，身子微微颤抖，一双眼睛也是红肿得有几分厉害。 刘云海双眼睁得老大，朝着自己膝下的瓦砾废墟看去，瞥见了一抹玄色的衣料，眼中瞬间就有微弱的光芒迸发出来。 她用力的巴拉了几下瓦砾，娇嫩的手掌都被瓦砾割破，可是却丝毫不知疼痛。 把瓦砾全都扒开，终于看见了将离那张脸，可是那张脸已经变得惨白毫无血色，满是血污和灰尘。 没有那盛满浩瀚星河的眼睛，也没有那春风拂面般的笑意了。 刘云海蹲下身，痛苦而愧疚，自己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救助了自己的好人......因为自己而身亡了...... 她伸手轻轻为将离擦掉脸上的灰尘，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若是她能够知晓如何正确使用自己的灵力，或者若是她没那么软弱无力......就不会有人因为她死掉...... 哭了不知道有多久，刘云海才渐渐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擦了擦脸，伸手将将离四周的瓦砾残渣都给扒开，将他从中拖了出来。 他的身子还是很轻，不知道是不是华胥人都如此，轻到刘云海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 背着将离走了一小段路，刘云海凭着记忆找到了昨日二人看流萤的地方，生生用他送给自己的竹剑挖了一个坑，将将离给安葬了进去。 安葬好将离，她寻来一块木牌，在上面一刀一划刻上了将离的名讳，落款的时候顿了顿，却还是落上了自己的名字。 极其用力地将这一块木牌给插在了将离的坟前，轻轻吸了吸鼻子，刘云海默默对他磕了个头，死死握紧的腰侧的听雪，短暂相处两日，他给自己无限温暖，如今这却是唯一能用来纪念将离的东西了。 默默站起身，刘云海拂去衣摆上的草灰与细石，那已经干涸的血液却是怎么都弄不掉了。 “我该去哪儿......” 刘云海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衣摆，十九年的生活被自己一把大火一朝颠覆，本以为会解脱，可是却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心中的茫然与无助感油然而生，望着漆黑如墨的夜，捂着自己肚子，不知道该迈步往哪里去。 昨日为了逃离百鸣的追杀，她躲在树洞的烂草堆里躺了一整日，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板车轱辘的声音忽然传来，刘云海警惕的转过身去，就瞧见一架宽大的板车正从自己身后的小道上行过。 隐约可见那板车车头两侧挂着红色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牧”字。 拉车的动物是刘云海从未见过的，像马不是马，以为有翅膀，像鸟不是鸟，没有鸟的嘴壳。 赶车人两个人穿着褐色的衣裳，带着蓑衣斗笠，哼着清闲愉快的调子。 就在刘云海犹豫要不要躲一下的时候，却看见那赶车人中的一个将手中的灯笼朝着自己这边一举，一声震喝：“诶！那边的，你是在这儿迷路了吗？！” 那拉扯的兽突然止步，拖车也在此时停下。 赶车的两个人从车上跳下来，光线有些微弱，刘云海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迷雾林，你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刘云海靠近，刘云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按上了剑柄，另一只手则是挡住了自己的脸。 那两个赶车的人看见了刘云海这个举动，又瞧见了她一身染血的衣裳，互相看了两眼，觉得有些古怪。 举着灯笼的赶车人微微对着刘云海躬身：“姑娘，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游走于四国的游牧民。途经此地，请问姑娘你是否需要帮助。” 距离近了，透过手指的缝隙，刘云海才看清这二人的脸，年纪看上去都有些大，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和斑，但是面相却善良，也感觉不到什么恶意。 “我......在这里看望一个朋友......”刘云海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坟墓，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作何解释才好。 游牧民举着灯笼看了看，坟墓还很新，明显可以看得出是下葬不久，不过他们常年游牧，什么死人也是见惯不怪了，不该问的就不多问。 这所林子是华胥的迷雾林，一般人进不来，但是这姑娘身上却没有恶意，也无诡秘之兆，似乎是被牵连进来的。 出于心善，举灯游牧民对刘云海到：“姑娘这迷雾林里诡秘，你祭拜完朋友还是离开的好。” 在这呆着也不是办法......刘云海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是点了点头，放下了遮挡自己脸的手。 那俩游牧民一看见刘云海的眼睛，便是稍微有些愕然：“姑娘是九黎人士？” 刘云海稍顿，点了点头。之前将离有与她说过，九黎人赤瞳，烛阴氏绿眸，涂山氏灰瞳，只有华胥才是黑色眸子，用眸色也可以分辨这大陆的人。 “二位是涂山氏？”看了看他俩那灰色的眸子，刘云海试探性的发问。 “是。途径此处，正要赶回涂山，姑娘要是愿意，我们可以载姑娘一道，送你去九黎。” 举灯的游牧民轻笑：“反正我们常年在外游牧，去一趟九黎也不麻烦。” 一想到九黎，刘云海就想起百鸣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和那群要至自己于死地的禁卫军。若是回去九黎......是不是又要遇见百鸣。 她现在羽翼薄弱，根本不想参与进去，能躲多远就多远吧。 咬了咬牙，刘云海对着二位游牧民拱手：“二位可否一起带我去涂山？我乃是行医者，想要夺取见识见识涂山的奇珍异草。” 涂山氏一族全部都是生活在山林中的，所以草木资源甚多，之前就身为医者的刘云海去涂山了解这里的草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姑娘你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担忧？” 两位游牧民对视了一下，面露担忧之色。 刘云海轻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没有家人。” 她都这么说了，俩位游牧民也就不再多问。伸手取了蓑衣递给刘云海：“夜里冷，姑娘穿上吧。上车咱们一道行路。” 三人都上了车，刘云海蜷缩在板车后面，身旁全是一些自己没见过的兽类，似乎是变了样子的羊。一个个都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她微微伸手，那“羊”还极其配合的蹭了蹭她的手掌。 车辆渐行渐远，刘云海望着身后的路，已然看不见将离的墓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