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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一)

    火红人影在台上翻飞,一双花剑飞舞间刀光剑影交错,换来台下阵阵喝彩。

    她于舞曲终时缠着漫天缎带从空中倾泻而下,落于舞台正中央,在漫天赞扬中,成一段香艳传奇。

    一舞毕,樊娘喜笑颜开,登台牵上她的手,朝着台下一众风流公子止不住的夸口,脸上一派得意洋洋。

    “我梨樊在这京都风月圈子摸爬滚打一辈子,今日却定要堵上这辈子的名声在这儿说嘴。水云姑娘姿色容貌,琴棋书画,乃至风月性情都是我平生仅见。我便在此夸个海口,百年之内,京都定无人能再出其右!”

    那夜,这百年一见的名号就这样冠在了水云头上。

    她立在一旁低头收理双剑,闻言只是配合着朝台下那一众贪婪的目光妩媚笑笑。

    那夜是京都好些年都不曾见到的盛大,叫价时银子如流水一般,听得人近乎麻木。价格一浪高过一浪,出价的客官从起始的多不可数到后来也纷纷望而却步,最终也只余雅间叁位依旧不愿放手。不一会儿,出价再翻一翻,拔得头筹的人在紧要关头又下了重金,将剩余两位均呵了下去。

    出价至此便结束了。水云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去瞧瞧那人是谁,却不见他同别人一般张扬露脸,只是端坐在层层幕帘之后,瞧不出是谁。水云看看便转开了头。

    彼时她并不好奇。菡姑曾说过,她是真正天赋异禀之人,床帏之上再不会有人能胜她分毫,所以她毫不在意。那人是谁、是美是丑、是风流倜傥或是垂垂暮年,她都丝毫不在意。于她而言,一切不过一场交易。

    她瞧着婢子将她的那刻着叁伍的花签递进帘子,朝台下行一礼,转头拂袖而去。

    净身沐浴,打散头发,换了身大红薄纱寝衣,就端坐在榻上静待那枚花签主人的到来了。

    不多时,门开了,有婢子先捧了一对儿镀金龙凤红烛进来,那人紧随其后便进了屋。婢子们搁下红烛便也离了,而那人也不靠近,只是坐在外间凳子上,瞅着红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仪式倒不为开苞的姑娘们,只是有些公子们对这无需担责的洞房之喜格外受用罢了。水云瞧他极心仪这红烛,心下有些拿不准主意。

    犹豫半晌,水云还是起来到桌边取了茶水,低头为他奉上,“公子想必是累了,请先用些茶吧。”

    “放下吧。姑娘不必慌张,我……”,那人抬头看她,却突然止住话投,眼神中似是又些惊愕,看了她半晌又问:“水云姑娘。”

    “妾在”,水云施施然再行一礼,乖巧的垂着头。

    “姑娘倒是生得极好看。”

    “公子喜欢便好。”水云见这人未有让自己坐的意思,也不便起来,索性半跪着不起也就罢了。

    “我听闻西芙楼的规矩,若姑娘不弃,我愿为姑娘镶花,不知姑娘可愿留我这座上宾么?”

    这是西芙楼的规矩,哪位公子可为心仪的姑娘镶花,之后便能做这姑娘的坐上之宾,便宜之处便不必细说。只是这镶花一是极费银钱,二来每个姑娘的镶花皆有定数,故这也算是件能办酒的大事。

    “公子?”水云被他这一番突兀话语吓到,抬头看他。这公子倒生得英俊,墨发浓眉,倒是自有一番风流样貌,只是一身白袍,瞧着实在不像久在风月之人。水云怕唐突,只草草瞧一眼便敛了目光,“公子不必急,也可过了今晚再做打算。”

    岂料那公子兀的笑了,伸手便将她拉入怀中,指尖把玩着她的发,言语间尽是调笑语气,“是啊,也不必急,且等过了今夜良宵再说。”

    水云本以为这公子无意风花雪月,或是为了争风吃醋才竞的价,可此时他仿若剥去外皮的饿狼一般,风流尽显,瞧着她的一双丹凤眼都满满情欲。她没遇过这样的人,一时更不知如何应对,竟就呆坐在他怀中痴痴望了他好半晌。

    季雍瞧着她水灵的眸子愣愣瞧着自己,便觉好笑,指尖依旧把玩着她的发丝问道:“怎么,我有这么好看,竟让你看呆了不成?”

    “不!妾……妾失礼了”水云怯怯收回目光,皱着眉自他怀中站起,“只是,公子英俊,只是不知如何称呼?”

    “哦?你不知我是谁?那你可记住了,”他挑了水云的下巴叫她直视他的眼睛,分明是翘着嘴角说的话,硬是教他说出叁分刻刀般的锋利来,似是要将这话刻上她心头,“季雍,字扶风。”

    “季……您!”水云听得这个名号,纵是在西芙楼也算见识过些大场面,也险些没吓得腿软,“妾有眼不识泰山,相爷恕罪!”

    “罢了,也不是官场,叫什么相爷。”季雍饶有兴趣的瞧着这挣扎站起的小女人,倒是越看越觉得可人。又瞧这番吓得这小女子不轻,带着笑哄人似的拉上她的手,“不论什么相爷王爷,现今也不过是姑娘幕后之宾坐上之客。怎么,姑娘是怕了,或是想甩手不管了?”

    水云一听这话便软了身子,被季雍乘机拥入怀中,娇怯怯的语气回他一句,“妾不敢,妾舍不得放爷走。”

    季雍瞧她这娇羞样子,眼神深处却没一点儿娇羞劲儿,也不服气,便接着逗弄她,“你可是连樊娘都称赞连连的姑娘。既舍不得我走,便教我瞧瞧怎么算做百年一见的风月佳人?”

    水云是西芙楼教出来的人,纵是被季雍身份吓到,此时却也回过神来,媚眼如丝同他对视,手便落在了他腰腹之间,摸索着去解那繁复衣结。

    季雍倒是从善如流,任她坐在腿上妖精一般上下点火,小嘴还靠到他颊边气吐如兰的问:“相爷,这儿硌的慌,换个地儿可好?”

    瞧季雍不说话,水云便作他默认了,撑着他结实的胸膛爬起来去吹那桌上的红烛。

    “做甚么!”还未及吹出气来,却被那人一把扯回,摔在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