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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 这夜在琴行,十音上完学生的在线约课,没有练习保卫黄河。 她弹了许久的《暴风雨》,贝多芬钢琴奏鸣曲第17号,第三乐章,小快板。 八年前,大二临近期末,钢琴演奏系的特招考试,十音准备的自选曲目的最后一首,就是暴三。 无尽黑夜里的暴雨,永无终结的暴雨。 这是孟冬建议的选曲,谱面难度不算太大,很多考生用作高考曲。但孟冬说,暴三完成不难,弹好却很考功力,适合她。 在他出国比赛前,十音所有的考试曲目,他每天都不厌其烦,要亲自在琴房验收一轮。他待自己标准高,待十音也很严苛,一天不见进步就惨了,不骂哭她不算完。 自从那场考试,十音再未弹奏过它。今天她并没找过谱子,但她意外地发现,对这首曲子的肌肉记忆,半点未曾丢失。纵然触键能力比之当年差强人意,但那些乐句,全部留存在指端一泻而出。 她一遍刚完,云旗探个脑袋进来:好听。她美丽的眼睛弯起来,漾着笑。 那一瞬,十音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她对云旗招手:过来。 云旗被她盯得害羞: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十音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她眼睛的轮廓 但轮廓不说明问题,女大十八变。并且云旗的眼睛很矜持,比寻常的少女都要羞怯。 云旗和十音是特别亲近的,但十音知道,云旗当着外人时,常有一种不知名的谦恭。会让人莫名心疼,觉得这样的天才少女,分明应该骄傲些、哪怕是目中无人都没关系,那样才符合她的才华、她花一样的年纪。 十音反复浮现起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孟冬的妹妹,那个小公主,目中有肆无忌惮的娇蛮,拥有爱、拥有世间一切。 经历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么? 十音在反思自己,在某天之前,她也拥有一切。之后的命运,将她改变了么? 一小部分。 但假如对象是一个幼童? 十音摇摇头,云旗怎么会是笑笑。 她是太想找到笑笑了。岁数都差两岁,怎么可能? 姐,哥哥会回来跨年么?云旗问得小心翼翼。 十音摇头:不知道,他最近没有找过你? 没。云旗呐呐地,很失落,你不是说,他快有消息了,可他一次都不找我。 十音安慰着:你哥是怕你担心,说不定还想给你惊喜。 云旗低着头,拨弄衣角:他把我当小孩子。 十音笑她:小傻瓜,现在还说这话。那家伙要把你当小孩子,就不往外跑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云旗很聪明,瞬间了悟,就更羞赧:姐! ** 夜里,梁孟冬准时来电。 十音说:本还想打给你。她是怕他睡了。 梁孟冬低哼:下次直说想我。 十音笑着抱怨:是想你,但为什么我要直说,你就从不直说。 我还用说?梁孟冬发现今夜她很不同,又受伤了? 怎么咒我? 试试斗嘴。梁孟冬是想起江岩的话。 十音不解:现在爱好那么奇特?那等搬了家,我每天陪你斗嘴。就是斗不过你,你说什么都对。 这人今天变化确实大,句句有回应,忽然间就不再气他了。 发生了什么? 他按捺着,先不追问缘由,心软下来:伤口还疼么? 不疼。 我会检查,梁孟冬又问,练琴了? 今天不想练。 他说她皮痒,口气与当年一般无二。 真没练?他又问了遍,那我弹,你听。 十音说不用了:每天被个神变着花样哄睡,我总觉得占了全人类的便宜,隐隐不安。 她是在想那桩案件,更适合当面说。 十音今天心情很复杂。说激动都不恰当,是山穷水复中,窥见了一线光。 她想对他说些心里话,想告诉孟冬,守了那么多年,家里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上天有灵,一直在看顾她,送回了他,只要再努力一点,迟早会送还公道。 你这是斗嘴斗不过?梁孟冬不知道案子的事,直直凶了回去,少说这种话,我要么是衰神,才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 十音在傻笑。 不许笑,听我弹琴。 钢琴声大,大晚上的吵到旁人 琴键上已起了音。 十音忆起孟冬家那栋大隐于市的小楼。他家琴多,孟冬说过,他自己的房间内,还有个套层的小琴房。他三岁起,由祖父启蒙着学钢琴,父亲找了人,很精心地做成了双层隔音。 他弹的是一首慢板,像是适合夜半听的静谧曲子。水面的涟漪、幽暗中窥见的光亮、暴雨走后的细雨微风 十音的心在颤,这是《暴风雨》第二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