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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书赫倒是真心待你母亲,就是贪欲太重。” 这是外公生前对萧潇说过的话,至今已间隔七年左右。 看到徐书赫,萧潇一刹那皱眉,她本以为晚上吃饭只有她和母亲,不曾想徐书赫也来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告诉自己不该有情绪,其实他的到来并不突兀,黄昏母亲发短信提及,见面后顺便谈一谈股份这件事。再加上数日前,谭梦曾跟她提过,唐氏业务板块一向是由徐书赫负责管理,萧潇接手股份之后,有关于股份归属业务,徐书赫势必要找萧潇洽谈接手,所以两人见面是早晚的事,凑在一起也好。 开门声致使徐书赫抬头,见到萧潇,徐书赫起身含笑:“阿妫来了,快坐。” 萧潇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定,“唐董呢?” 包间里,只有徐书赫,不见唐瑛。 萧潇避徐书赫如蛇蝎,徐书赫也不介意,他拿起水壶给萧潇倒水,他的手指很瘦也很长,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又有谁知道眼前这个中年人多年前曾经是彻头彻尾的大山孩子。都市历练,早已让他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脱胎换骨的大公司决策高层。 “这不你过生日吗?你母亲给你买了礼物,但从公司走得匆忙,把礼物落在了办公室里,所以急着赶回去,担心你来了见不到人,就让我先过来。”徐书赫说着,指了指一旁餐车上的蛋糕,“这是你母亲亲自为你挑选的蛋糕,她念你在这里等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那是一只很大的蛋糕,大得有些惊人,三层高,蛋糕周边花朵点缀,颇有些花团锦簇,看起来很喜庆。这样的蛋糕适合生日派对,用在这里萧潇只觉得夸张。 徐书赫笑着解释:“这也是你母亲的一片心意,虽然蛋糕确实是大了一些。” 萧潇不语,这么巨大的蛋糕,是她那个母亲的一贯做法,像是急欲把之前缺席她的生日全都给补偿回来一样。 等着吧! 萧潇和徐书赫很少私下相处过,像这样的私下相处还是第一次。饭桌上,徐书赫一直在吸烟,右手夹着烟,左手拿着手机把玩着。萧潇低头翻看了一下手机,山上信号不好,收起手机坐着,眼神望着室内某一角,没有和徐书赫交谈的打算。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沉默。 室温很高,萧潇后背出了不少汗。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还是沉默。 萧潇口干舌燥,她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大半杯,起身拿水壶时,徐书赫已伸出手来,她视而不见,往自己的杯子里蓄满了白开水,起身调室温去了。 身后传来徐书赫的叹息声:“从小到大,你似乎一直都很厌恶我。” 萧潇平静的调好室温,觉得温度不那么高了,这才慢慢的走回去坐下,并不接徐书赫的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并非她对继父天生就有一种敌意,而是徐书赫为人太虚伪,那双眼睛里不时流露而出的精光和贪念,一直让她心生不耻。 萧潇的沉默,并未让徐书赫有打消谈话的冲动,他开口说话,称不上兴致多高,反倒有些唏嘘感怀,正确的说,那是一段有关于“回忆”的谈话—— 我很穷,我是大山里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离开大山那天,我背着几罐咸菜和一些馒头,口袋里除了车费,只有几块钱。 阿誉送我,他跟在我身后走了很久的土路,我让他回去,可走了一段路,回头还能看到他远远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当时心里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让阿誉重走我的路,像我一样每天为了几分几毛钱痛苦的计算着。 在此之前,我去过最繁华的地方是县城,八十年代初,我以优异的成绩考进C大。我考的是C大,那是怎样的殊荣,但收留我和阿誉长大的远房亲戚却是唉声叹气,劝我放弃学业,我不甘心,我只好求助我的班主任,我三天两头的往他家里跑。帮他下地,帮他收割小麦,只为了能够让他帮我想想办法离开大山。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如果不想一辈子都窝窝囊囊的活着,走出大山读大学将是我唯一的出路。 学费实在是太贵了,班主任多次厚着脸皮致电给C大校方,描述我有多么的贫穷和困难。那时候我不觉得我无地自容,就像是溺水的人,哪怕浮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根稻草,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抓在手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下了一场暴雨,我的班主任冒着狂风暴雨,路上摔了好几跤,瘸着腿的前来找我。 他说我走运了,C市有名的慈善富商唐奎仁,为了感念C大多年来为唐氏集团输入人才,所以特意在C大设立了贫困大学生慈善基金。C大听说了我的情况,经过商讨议论,也打了地方电话核实,决定把我列入受馈一 员。 我当时就哭了,我抱着阿誉嚎啕大哭,我跪在地上给班主任磕头,阿誉也跟着我一起磕,我说班主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实在是太兴奋,太激动了,我在父母坟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晚上的话,村里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当时的我,确实跟疯了差不多,我要去C大读书了,我终于要离开封闭迂腐的大山了,我怎能不兴奋? 离开大山那天,我要去镇里坐车。我以前一直觉得从镇里到家里的路很长很长,长得没有边际,长得无望,但那天我却觉得很短。我不用再担心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再也不用讨好各位任课老师,再也不用去食堂帮忙打杂了,我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来的轻松,仿佛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生活富足的人,我走路哼着《义勇军进行曲》,我唱的热血沸腾,一路上都在傻傻的笑,仿佛新生活已经开始在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