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沈秋庭唯恐老头再给他脑补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桥段来,连忙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清虚道君听完,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叹了口气道:“你个小兔崽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沈秋庭不经意一抬头,看见清虚道君的眼眶有些红,心里也有些泛酸,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没事,您看我现在能跑能跳的不挺好吗?” 清虚道君又照着他脑门拍了一下,又开始跳脚:“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出了事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沈秋庭捂着脑袋,生怕又点着了清虚道君的脾气,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于是换了个话题:“师父,那个……我的剑能不能还给我?” 他上辈子在离开凌云阁之前以为自己以后没有机会再做剑修了,便把自己的本命灵剑留下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又回来了,自然是要先拿回自己的本命灵剑。 清虚道君没半点好气:“想要剑?就在凌云阁藏宝楼里,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拿回来。” 凌云阁藏宝楼禁制重重,还有专人看守。沈秋庭试图讲道理:“我这还没入道呢,您就让我去闯藏宝楼,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入道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清虚道君一脚把他踹进了屋内,道,“里面有聚灵阵,你在里面好好引气入体,我去给你处理入门要办的事情。” 清虚道君想想又不放心:“咱们问剑峰的入门心法你还记得吧?” 沈秋庭觉得自己在清虚道君眼里活像个傻子:“……记得。” 清虚道君放心了,又冲他吹胡子瞪眼起来:“那还不快去?” 沈秋庭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关上了门开始尝试引气入体。 沈秋庭一进去,清虚道君看着紧闭的门扉,终于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 当年沈秋庭出事的时候,他正好离开了中州去了东域。 沈家夫妇那边他不敢指望。沈秋庭入魔的根源还是出在东域无尽海中那座秘境里,他想着若能再进一次秘境,说不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可还没等到清虚道君找到秘境的入口,便收到了大徒弟身死的消息。 还是被二徒弟给杀死的。 他匆匆赶回中州的时候,那个一天到晚都不让他省心的大徒弟已经连一块骨头都没有了,最让他省心的二徒弟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没半点人气。 沈秋庭百年前一死,其实成了整个问剑峰一脉的一根刺,不上不下地卡在心尖上。他这个做师父的没本事,不能把这根刺□□,只能逃到后山躲清静。 他前几日瞧见沈秋庭的魂灯重新亮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今天重新见到了人才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万幸人终于还是回来了。 清虚道君重新叫来了小童子,让他去前面跟祁思南说一声,把这位新弟子记在他的名下,顺便再把新弟子入门的物资给沈秋庭拿过来。 小童子虽然疑惑清虚道君居然要收徒,却还是没有多问,乖乖地离开了后山去办事了。 清虚道君想了想,给自己其他三个徒弟去了传音符,让他们来后山一起吃顿饭,顺便见见新来的小师弟。 天灵之体对灵气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加上沈秋庭还有前世的经验,没花多少时间就引气入体成功了。 感受到灵力在经脉中流淌,虽然跟以前结丹成婴的光景完全不能比,沈秋庭却忽然因为这一丁点的灵力有了几分诡异的安全感。 毕竟他前几日作为一个凡人却混迹在修真界,还是很有压力的。 他站起身来,刚一推开门,就对上了清虚道君的老脸。 清虚道君嫌弃地把刚领来的门派服饰扔给他,道:“赶紧洗个澡换上,待会儿跟我一起去见你师兄师姐们。” 沈秋庭一脸震惊:“师兄师姐?” 清虚道君像是不满意他的大惊小怪,理所当然道:“现在你是最后入门的,他们自然都是你的师兄师姐。” 沈秋庭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默默黑了脸。 “不想当师弟?”清虚道君冲他和蔼可亲地一笑,“那你怕是只能当师侄了。” 沈秋庭不情不愿地将门派服饰抱在怀里,叹了口气:“行,师弟就师弟吧。” 好歹还没降辈分。 清虚道君见他心情像是还不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的身份……我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 沈秋庭一愣,踌躇了一下:“要不先别说了吧,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毕竟我以前的身份……没必要让他们为难。” 凌云阁乃正道魁首,到底不该跟一个已经臭名昭著的魔头扯上太多关系。 更何况白观尘那个小兔崽子还惦记着清理门户呢。 第21章 见沈秋庭不愿意,清虚道君摆摆手:“行了,你别跟我讲,不乐意说我就先给你瞒着。不过我得提前跟你说好,修真界中对你知根知底的人不少,到时候被看出来了可别来找我老头子遮掩。” 沈秋庭也没有什么心思伤春悲秋了,拍拍老头的肩膀,安慰道:“左右都换了个壳子,死不认账就完事了,实在不行我还能跑,不打紧。” 清虚道君被这个刚回来的倒霉徒弟气得肝疼,骂骂咧咧地把人赶去洗澡换衣服了。 这次吃饭安排得仓促,加上没有外人,清虚道君就随意安排在了后山一座新建的亭子里。 清虚道君虽然不太靠谱,到底也是师父,传音符发出去后,前面收徒刚一结束,白观尘三人便来了后山。 祁思南原本正皱着脸在亭子外头徘徊,一见清虚道君带着沈秋庭过来,立刻欣喜若狂地迎了上来,道:“师父,小师弟,你们可来了!” 沈秋庭记得,当年祁思南是他们师兄弟几人中脾气最好的那一个,做事也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急成这个样子。 清虚道君倒是了然:“又吵起来了?” 祁思南苦着脸点了点头。 自从大师兄身殒之后,师姐和二师兄就再也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一句话。 若是……大师兄还在就好了。 若是大师兄还在,别说这两人会不会吵架了,就算真的吵架了,大师兄也一定有办法让两个人握手言和。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亭子里突然“啪啦”一声,像是摔了什么东西。 沈秋庭生怕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几步冲了过去,撩开了亭子外头罩着的竹帘。 一见帘子被撩开了,缩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的灵猫跟颗硕大的流星一样蹿了出来,直直砸进了沈秋庭的怀里,找了个安全的姿势缩着不动了。 沈花醉脚下摔了一地的碎瓷片,她红着眼睛死死盯住了白观尘,一字一顿地问:“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观尘神色冷淡地看着她,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有何不对吗?” 沈秋庭抱着猫,磨了磨牙。 祁思南这会儿也听不下去了,劝道:“二师兄,别这样……” 沈花醉又砸了一个杯子,怒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哥,可是他好歹照顾了你那么多年。就算我挟恩图报,他已经死了,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清虚道君见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匆匆赶过来阻止:“花醉!” “师父,您别管我!”沈花醉的眼眶红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这话在我心里憋了好久了,我再不说就要憋死了!” 往常这些话她不会说得这么明白,只是今天因为在大殿上想起了旧事,情绪才格外激动些。 白观尘像是对这些指责充耳不闻,依旧端坐在原处。 沈花醉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住了满腔翻腾的情绪,平静道:“你没有心,我有。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来出了亭子。 她冲着清虚道君行了一礼,道:“师父,我最近打算出去游历。百济峰会先交给阿若搭理,劳烦师父多照应一下。” 途径沈秋庭身边的时候,沈花醉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摸出一个锦囊来放在了他手里,道:“小师弟,今天师姐情绪不太好,砸了你的拜师宴,这个给你当赔罪。我先走了,以后有事直接到百济峰找我。” 沈秋庭打开锦囊,见是一颗高品阶的火属性灵珠,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妹妹会对当年的事如此执着。 “二师兄!” 听见祁思南的声音,沈秋庭抬头看去,见白观尘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殷红的血绽开在雪白的前襟上,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白观尘按着心口,蹙了蹙眉,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奇怪,他明明不记得所谓的大师兄了,听见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忍不住心口疼呢? 就像是……有人往那里刺了一剑一样。 眼见他周身的灵力又开始狂暴,清虚道君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封住了白观尘身上的几处穴道,见人已经昏迷过去了,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叫了祁思南一声:“思南,把你二师兄送回去,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 祁思南听了吩咐,便召出飞剑把白观尘带走了。 沈秋庭全程没能帮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 他忍不住思忖,自己看来果真是凶煞的命格,这才刚回来就闹得鸡犬不宁的。 人都已经走干净了,清虚道君终于松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沈秋庭:“方才吵成那个样子了你也不知道劝劝!” 沈秋庭坐在门槛上撸猫,神色有些怏怏。他闻言笑了一声:“劝什么呀?他们又不知道是我。” 他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小白说的本来就没什么错。花醉那边……等她回来,我找机会去看看。” 清虚道君被噎了个半死,也不想管他了,当即便召出飞剑跑去丹鼎峰找玉虚子散心了。 二花像是察觉到沈秋庭心情不好,从他怀里钻出来,挨挨蹭蹭地去拱他的脸。 沈秋庭把肥猫从身上拎下来,摸了一把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 二花没听懂,歪了歪脑袋,继续来蹭他的腿。 “行了行了,谁养的你你先去找谁吃饭吧。”沈秋庭看着这猫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叹了口气,轻轻踹了它一脚,“我要去闭关了,你机灵一点,别哪天被老鼠吃了。” 左右最近也没有心思去招猫逗狗,倒不如去修炼,争取早点把自己的本命灵剑给拿回来。 对于剑修来说,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只会影响出剑的速度,一剑破万法才是正道。 二花像是听懂了“老鼠”两个字,眼睛一亮,飞快蹿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带了一只不知道风干了多久的死老鼠干放到了沈秋庭面前。 沈秋庭看着色泽诱人的死老鼠,心道:……好样的,不愧是他的猫,就是知道心疼人。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沈秋庭当天就去登记申请了门派的公共修炼室,带着一堆辟谷丹进去闭了个死关。 清虚道君坑了玉虚子一把,带着几瓶高阶丹药心情愉悦地回了问剑峰后山,正想找不省心的徒弟重新聊一聊人生谈一谈理想,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奇怪地招来小童子,问:“今天刚来的那个师兄去哪里了?” “您是说沈师兄吗?”小童子满眼崇敬,“他已经去申请闭关了。道君,沈师兄真的好勤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