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那你又记不记得,我在石碑上磕破了脑袋……” 得风萧萧提醒,刘火宅终于忆起那个画面,当时风萧萧一搓一磕,鲜血汩汩淌落石碑。 “皮糙肉厚,不算错吧?”心中悻悻,刘火宅含一口方才大震未咽下的血痰,一口吐向开山辟石的光剑,“滴血认主?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呼啦!光剑兜了好大一圈,避过来弹,不再前进,指向刘火宅,灵光吞吐不定跃跃欲试。 “不要开这种玩笑,羽阴它不喜欢。”风萧萧正色。 就这片刻耽误,后方有灵光追来,九转金身的和尚。 除他之外,无论极恶老祖还是柳随风,都追不上灵剑的急速。 就算是他,若非灵剑转圈,也只会被越落越远,灵剑本就疾速,加上风萧萧逃命功夫出众,奔行线路刁钻,正是所谓相得益彰,一加一大于二。 佛光圈禁凝在前方,灵剑有灵,早将绝阴之魂聚拢,大力凿穿那光壁,随着几只绝阴魂爆碎成灰,毫不耽搁继续前行。 “羽阴?”刘火宅疑惑。 风萧萧指指灵剑脊侧,两个大字深深铭刻,可惜刘火宅并不认得。 不光他不认得,天底下认得的人估计不多,那赫然是上古蝌蚪金文。 “它告诉你的?”说风萧萧认得这两字,刘火宅同样不信。 “……恩。”风萧萧窒了一下,装逼不过,无奈点头,“它还说,看到我,就跟看到亲人一样。” 果然有奸情!刘火宅心道。 两个人为灵剑羽阴究竟如何选中风萧萧而纳闷,殊不知,这其中另有玄机…… 凝铸妖猿,需三万绝阴魂,铸炼旗阳,需三万阳刚血。 绝阴魂不知是如何凑去的,而阳刚血,却是从南宫擂第六关得来。 没有人知道,三万阳刚血驳杂不纯,混入了属性完全不同的一滴。 倘若阳血纯粹,灵剑不会有神识,而是奉主人之命是从。 但是混入了一滴,阴阳相生,灵剑的神识,便自由了…… 南宫擂那一滴血,是种子,是关键,而霸下石碑上的血,是钥匙,是引契,两份血,缺了哪一样,都不会是现在局面。 缺了前者,灵剑不会有独立意识;缺了后者,灵剑恐怕不知要在人间流落多少载,才能够遇到风萧萧,更大的可能,是在那之前,便因为不屈于人而被抹去了神识,再无机会。 而这当中,更还有许多其他机缘巧合,令一切能够实现…… 天道至公,祸福相倚,真不知风萧萧所负之仇,是如何悲戚壮烈,能得今日之大幸。 亦不知今日大幸,会化做何时之悲,再度降临到他的身上…… 灵剑羽阴,被封于地底不知多少年,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现如今一朝出世…… 不是风萧萧驭着它,而是它带着风萧萧,在地底,在秘窟,在洛浦错综复杂的迷宫中,风驰电掣,撒着欢的放纵。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壁穿越了几层,坑道经过了几许,后方锲而不舍的和尚身影终于消失…… 灵剑光芒渐渐褪去,似乎千万年来的孤寂终于宣泄一空。 包裹着它的千万绝阴魂纷纷飞入剑中,不知所踪。 刘火宅与风萧萧落下地来,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前方一道璀璨剑光飞来:“是不是你们两个?是不是你们两个小子,杀了我昆仑弟子,易装而逃。” 简直是冤家路窄啊,刚刚摆脱了和尚追击,前头又来了个昆仑气量子。 “羽阴!出鞘!”其实根本无鞘可出,之所以这么喊,因为比较顺口,风萧萧意气风发,一指灵剑,九重灵剑光芒暴涨,成百上千的绝阴魂自剑中涌现,铺天盖地卷向气量子。 “这是什么……什么剑?”气量子骇的神魂出窍,遁法戛然而止,就欲返身遁走,却又哪里来得及? 他一路行来,逢人便说上面的话,似无意其实有意不知诬陷了多少别派弟子,抢了他们法宝灵器,夺了他们魂魄,将一切占为己有,正心中盘算如何将责任退到鬼窟大乱以及刘风二人身上,哪里想到,会在此间遇到正主,更加没有想到,原本几无还手之力的两人,几个时辰不见,竟然有了这般强横的助力。 灵剑羽阴呼吸间飞到他的面前,绝阴魂团团围上,堵住了他的逃路。 “天有四狗,以守四境。吾有四狗,以守四隅。以城为山,以地为河。封灵鞭舞!镇刃战衣!金庭玉柱封!” 危急关头,气量子哪里还敢留手?一瞬间魄出元婴,法宝齐上,大招接连。 封灵鞭能够凝滞绝阴魂,镇刃战衣强化防御,金庭玉柱,与灵剑羽阴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 “轰!轰!轰!”爆响连连,绝阴魂动作迟滞,金庭玉柱轰然破碎,但是灵剑羽阴也只是在镇刃战衣上留下几道划痕,浅浅伤口,无功而返。 风萧萧毕竟不是灵修,他此刻指挥灵剑,靠的是羽阴自己,完全没有加持御剑之力在其上。 羽阴虽然高达九阶,一无人操控响应,二不愿无故消磨绝阴魂加强威力,与气量子相对,也就是个平分秋色局面。 原来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一击下得以身存,气量子大喜,趁着绝阴魂还没有恢复,将身一纵,金光一涌,就欲潜入地下。 不是落荒而逃,是要借地遁脱出绝阴魂包围,直接捉拿刘火宅与风萧萧。 “哪里跑?”两把高级玲珑刀相对一磨,火光迸溅,刘火宅挥舞着几丈长的激波刀气恶狠狠捅去,正捅在气量子与地面之间。 土遁术中途被断,气量子身体一凝,眼中现出不可思议神色,地面仿佛变成了沼泽,他的身体既不能很快潜入,又无法立刻摆脱,被缠在了其中。 风萧萧早窥得空隙,指挥羽阴一剑捅下,从天灵盖,整把剑插进了气量子腹腔。 “吡啵!”气量子身体自行开裂,半尺来长满脸惊骇欲绝的小人望风要逃。 “元婴也留下吧!”举着大碧玉葫芦,刘火宅连跑带瞬奔腾过去,将疯狂咆哮的元婴吸入葫芦。 后方,隐隐约约又现出佛家灵光…… 章一百二十七 逃出生天,九霄遨游 如果说,有什么情况算是灭顶之灾? 在修真界,被元神高手追杀,绝对是其中之一种。 没别的,只因为人家掐指能算,就好像独孤九剑,处处能抢在你的前面一步。 刘火宅与风萧萧天真的想逃过元神高手的追杀,这叫做无知者无畏。 不过有些事,只有做过才算,不尝试就承认失败,永远不可能成功,眼前就是此类情形。 飞天遁地,一追一逃,几度接触,又几度拉离……纠缠半日,刘火宅和风萧萧,还真摆脱了后边的和尚。 两个人的行迹,和尚是真的算不出来,全凭神识扫描,不知名的上古灵剑在锻造之初,似乎就被锻造的大能加持了特殊的封禁,若不然,和尚和柳随风在雕琢霸下镇兽的时候,就应该发觉了,怎可能让剑藏在眼皮底下,吸尽了旗阳血剑的精华? 不光没有追上行迹,就连此人的样貌、特征甚至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更多,和尚都没能够弄清,心中之愤懑与悻悻,难描难绘。 当然这些,刘火宅与风萧萧并不知道,也没胆去知道,人间巅峰的力量紧紧追在身后,就仿佛一座大山紧紧压在头顶……哪怕和尚已经许久都不曾出现,两个人丝毫不敢松懈,生生钻山破壁出了洛浦鬼窟,继续向前飞去。 此时是下鬼窟的第三日正午。 太阳高高的挂着,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火力。 地面上有山连绵起伏,有四水交 汇如蜿蜒玉带,春绿刚染大地,春花开的正艳。 自东南向的春风不疾不徐的吹着,暖洋洋的风中,带着生机,带着活力,带着花香,带着鸟语……整个神州大地春意盎然。 如此美景之中,两个人不知不觉放下了心中紧张,默然享受这难得的瞬间。 世间修真,有畏短命而求长生,有畏病苦而求安康,有畏无知而求天道,刘火宅一心向道,究其根源,是不忿拘束欲得自在。 当下这种翱翔九天,自由自在的感觉,正是其苦求而不得的…… “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不知不觉,刘火宅轻吟出声。 此时羽阴灵剑已经收了剑光,支撑两人继续飞行的是空母云蚌。 雾兽云若在云蚌之外翻腾跳跃,一会儿涨的很大将云蚌紧紧裹住,一会儿又缩的极小仿佛棉花糖,或者分身许多,上下左右穿梭,或者摆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 刘火宅能感觉到它心中的喜悦,似乎云若从诞生意识时开始,就始终在那条雾洞,与迷雾呆在一起,晴天白日,朗朗乾坤,春风和煦,大地壮美,所有这一切,都是它第一次见,不由得兴奋雀跃。 看着雾兽云若变幻无定,感受着风声呼啸,拂过耳孔,刘火宅心中,似有所得……但具体要说,却又朦朦胧胧,就仿佛风之无形无相,云之无常无定。 “你喜欢这句?”旁侧,风萧萧睨他一眼,略略笑道,“我更喜欢这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哦。”刘火宅点头,明显的应付,心不在焉。 “呆子!”风萧萧情不自禁嗔道。 “哦。”刘火宅傻傻的继续点头。 “笨蛋!呆头鹅!不解风情!有眼无珠……”开了头,风萧萧可就忍不住了,一叠声的骂过去,每次皆得到刘火宅的赞同回应,心中很爽很爽,眉花眼笑。 过了好半晌,刘火宅愕然扭头:“你说啥?” “在夸你呢,夸奖你英明神武,应变迅速,诚实守信小郎君。”风萧萧眉眼不动说道,心中乐的开了花。 风萧萧的答案,让刘火宅无言以对,扭头四顾:“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要回家了。”风萧萧遥遥一指前方一座巍峨高大占地面积极广的城市,“那是洛阳。”再指指更近些的地方,那就是十里疃。 洛浦鬼窟在洛阳城西北,入窟之后,两个人一路继续向西北前行,日夜间不知奔行多远,再加上贪狼逐鹿桩的疯狂逃遁,和和尚玩过了捉迷藏游戏之后,正好又兜转回来了。 风萧萧操纵着空母云蚌开始降落。 眼见着十里疃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两个人方才意识到,下鬼窟不过是前日之事,但是经过连场大战,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犹如发了一场大梦陡然醒来。 只是灵剑羽阴、空母云蚌、雾兽云若的存在,提醒着二人,一切都是真的。 风萧萧打开了乾坤袋,虽然有些不情愿,羽阴磨磨蹭蹭的钻进去了。 相比灵剑,云若就听话的多,不待刘火宅吩咐,盘成帽子,堆上了他脑袋。 缓缓收起空母云蚌,两个人直接出现在十里疃小院。 “咦?你们回来了?”南宫老头闻声而出,“这几天到哪儿去了?四处找你们找不着,也不去打南宫擂,不是说想赢横公锦好下洛浦鬼窟的么?”老头可能掌握不了其他情况,对于二人参没参加南宫擂,没人比他更清楚。 言罢古怪的瞅刘火宅两眼:“你这帽子……挺好看,哪儿买的?” 真的是……好久远好久远以前的事了,听着老头声音,看着墙上琳琅满目的锻刀兽皮,二人皆是感慨。 刘火宅无语,风萧萧摇头:“不打了。” “不打了?”南宫老头惊疑,“不赢横公锦,你们怎么下鬼窟?” “鬼窟也不下了。” “不下了?”不光南宫老头,刘火宅都惊讶了,风萧萧矢志报仇的心有多么强烈,他比谁都清楚。 “没错。现在有了更好的法子……”风萧萧摸摸乾坤袋,“我就要走了,这个地方……仍旧会租着,南宫老伯,你若是想住,就在这留下,若不想住,就空着吧。” “为……为什么啊?”南宫老头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满怀希望,全寄托在风萧萧身上呢,当下急赤白赖,“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