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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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软而甜,容厌顿了一下,扫视她一眼。 她除了甜言蜜语时,哪里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他昏倒之前,她还一副又讨厌他又害怕的模样。 容厌懒懒地应了一声。 晚晚扶着他躺倒在床上,容厌神色有些奇异。 “叶晚晚,孤只是试药,不是要死,还没那么虚弱。” 晚晚平静道:“我是医士,你得听我的。” 容厌笑了一声,倒也不再说什么。 晚晚起身去拿来一本医书,靠坐到床边,屈膝将医书放到膝上看,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容厌侧过身,撑起身体,捏着她的手放在枕边,垂眸看了一会儿。 他的身体从来就没有让他舒服过,这第一碗药,其实也没让他更难受多少。 他看着她掌中的茧,这一处,应当是时常握笔,磨出来的痕迹,指根整整齐齐的这几处,应当是药杵…… 种种痕迹,虽然不重,却也能让人轻易就能确认,这是一双勤于学医、事事躬亲而为的医者的手。 容厌看了一会儿,身体深处的疲惫催生出来困意。 他放下她的手,不知不觉陷入昏睡。 晚晚感觉掌心一重,低眸看过去。 他闭上了眼睛,脸颊睡在她掌心。 晚晚怔了一下。 他从受伤自己包扎那时,便舍了玉冠,将长发全用一根发带束起,这一晚,长发微微散乱,泻在他背后与枕上,落在脸上的几缕碎发,将他清醒时的冷淡之色柔和下来。 帝王的脸颊是软的,呼吸是细的,唇是苍白的。 他平日里太惯于掌控而又恶劣至极,好像没有什么能超出他的掌控、是天下的君主,有最强势的权力和最残忍的性情。 于是让人总是忽略,他其实还非常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 还只是一个未到寻常加冠之年的少年人,直到他此时彻底昏睡,才能窥见几分。 晚晚只怔愣了一下。 第二碗药也很快送来。 晚晚将为他泄去药性的银针拔出,而后将他推醒。 饶温递药过来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容厌困倦又散漫地坐起身,接过药碗,慢慢将苦涩的药汁喝完。 晚晚催着饶温出去。 容厌没有理会她此时的异常,随手拿起放在床边柜子上的密函,继续看下去。 晚晚此时已经放下了医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容厌瞧着密函上面的字,越来越看不下去,抬眼看向她,道:“孤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吗?” 晚晚道:“我在看这次的药效。” 容厌看了眼手背上的红肿,道:“不急于这一时,你po文海,棠废文更新都在南极生物群四贰二贰捂旧义死泣总是和孤在一处,若是在你研制出能用的药方之前,自己也被感染,得不偿失。” 晚晚没有回答。 良久,她看着容厌慢慢皱起了眉。 他似乎能感受道药力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全身滚烫起来,伴随着扎入骨头里的刺痛。 容厌额头青筋鼓起,抬手将密函放回,额角已经出了冷汗。 晚晚仔细地观察他,从他每一个神情动作,到触摸他额头时滚烫的温度。 容厌渐渐没了说话的力气。 晚晚扶着他躺下,她能感觉得到,她触碰到他身体时,他肌肉的紧绷和忍耐。 手指扣进床沿,晚晚瞥了一眼,床沿被他几乎要掰下来一块。 容厌咳出血来,长睫微微颤抖。 晚晚轻声问:“还忍得住吗?” 容厌抬手擦去唇上鲜血,眼睛也不睁道:“可以。” 他一说话,便又有血流出。 饶温听到营帐中忽然有动静,立刻进来,便见到床榻上大片的鲜血。 他惊道:“陛下!” 容厌忍得青筋直跳,嗓音也已经喑哑。 “饶温,听从云妃的。” 饶温握紧双拳,还是咬牙听从。 晚晚在一旁看着容厌强忍的模样,观察他手背上的红肿,和身体其余地方的变化,头也不抬道:“劳烦出去。” 饶温僵硬着转身出门。 天色正是大亮之时。 营帐中,陛下亲身试药。 营帐外,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从瘟疫五城之地的那场谋刺起,不紧不慢地拔除容厌想要拔除的人。 从一同前往避暑行宫的朝臣,到地方各地的官员,再到上陵的世家,尽管操棋的人此刻几乎已经疼痛难忍到神志不清,可那些棋子,也正丝毫不受影响地一步步落下。 一直等到傍晚,晚晚眼下已经熬出了疲惫的青黑,她眼眸却依旧明亮,平和的目光,却有种因着绝对冷静而显得冰冷刺骨之感。 她又掀开容厌的衣袖看了看。 瘟毒没有蔓延,被控制住了。 没有等容厌苏醒,她摸了会儿他的脉象,便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流畅地又写出一张方子。 晚晚眸中微微流露出些微的轻松之色。 看着这张纸上书写的药方,她正欲搁笔,视线落在其中几味药上,神差鬼使一般,又多写了一行。 这一次,她亲自出门去,找到饶温要来药材,亲自煎药。 亲自将每一味药材称量、浸泡,将有毒的本草煎制、烘炒。 最后一味味药下进去。 等到晚晚终于熬好药,端药进门,便见饶温和晁兆都已经在营帐之中,换了新的薄被枕席,容厌也已经醒过来,吩咐完了接下来的安排,此时恹恹靠坐在软榻上,没多少力气的模样。 看到晚晚又端来一碗药,饶温皱紧了眉,晁兆直接怒目而视。 晚晚全当作没看见,将这碗药递过去。 容厌唇上几乎没了血色,一醒来又看到一碗药,他忍不住笑了。 晁兆道:“陛下,我也来试……” 容厌含笑道:“扶孤去床上。” 容厌向来说一不二,晁兆眉心直跳,咬牙听令,搀着他走到床边。 晚晚跟着走过去,容厌伸手将药碗接过来,垂眸看了会儿这药,笑了一下,道:“下次,好歹别那么难喝。” 晚晚没有回答,看着容厌将药慢慢咽下去。 晁兆在旁边几次想拦,又不敢拦,急出了一身汗。 容厌喝完这碗药,药碗几乎是从他手中滑脱出去。 第二碗药,几乎让他醒来动弹不得,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了出去。 慢慢感受着温热的药在他依旧烫热的身体里化开,容厌等着这次药性散发出来,提起些力气,对晁兆和饶温道:“你们先出去。” 再是愤懑,两人也先出了门守在门口。 晚晚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也没几分力气,分明的骨节被这样掌控在她手中,晚晚恍惚了一瞬,心中萌生出的恶意几乎倾泻而出,她将他无力的手指握地紧了些。 容厌抬眼看了看她。 晚晚轻声道:“琉璃儿,若是我真的会让你死在药下怎么办?” 容厌听着她又叫出那个名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唇角勾着散漫的笑意,道:“生死有命。” 看到晚晚认真的神色,他笑容淡了些,嘶哑的嗓音也低了些,仿佛在轻声哄她。 “别怕。” 尾音的微颤化入空气中,如同毒药。 “除了诈你试药,孤没骗过你。” 晚晚握紧他的手,声音轻柔而无比笃定,道:“你会没事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容厌能感觉到,这次的药性比前两次的都要温和,可这股温和的药力之外,另外的药劲散去了前两次药都没有涉足过的经络。 随之而来的,让他直觉一般警惕起来。 全身上下,每个角落的疼痛如潮水,将他裹挟入深海,拖进无止境的折磨里。 这次,大概会比第二碗药折磨人得多。 容厌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他立刻冷淡地对晚晚道:“出去。” 若这药真的会折磨他到痛不欲生的地步,他还没有那个兴趣将自己那时的模样留给人观赏。 晚晚握紧他的手,摇头,“我不出去。” 容厌没有再同她商量,趁着在疼痛之下他还能说出话,攒出些力气,声音大了些,“晁兆!” 门外的晁兆听到容厌召见,立刻冲进来。 晚晚当即俯身踏到床上,整个人压到他身上,将他几乎没有力气的手腕交叠按住,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和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