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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不必。”沈郁离抬手轻笑了一下,似乎早就料到了洛桑会说这话,他只目光温和地轻声道,“你我如今身在对立的阵营,若真要抱歉,就希望到时间洛小剑圣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洛桑站定在原地,看着沈郁离看似没心没肺半开玩笑的笑颜,反问:“你认真的?”

    沈郁离面不改色,双眸沉静地如一潭沉寂的秋水:“我认真的。请你届时高抬贵手,放沈家一马。”

    洛桑咬紧了唇,不可置信地、一字一顿地几乎是从口中挤出来两个字音:“然后?”

    “我们两清。”

    回以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沈郁离这个言辞话术方面的高手极少会如此直白唐突。

    洛桑的眼瞳在一瞬间缩了缩,他强忍着语气的颤抖,再次一字一顿地复述了一遍:“两清——?”

    “对。”沈郁离面上依旧是他那温和的笑。

    只是现在这个笑在洛桑的眼中,其冰冷程度丝毫不逊于盛京前些日子落下的大雪。

    “……”

    见洛桑忽而变得讳莫如深的表情,沈郁离在心中有些没底,或许他不该——

    “好。”

    沈郁离愣愣地眨了眨眼。

    洛桑收紧了放在身体一侧的拳头,他的皮肤还泛着方才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的血色流失的苍白,他望着沈郁离似乎永远不会有真情实感的双眼,他疲惫地叹气,妥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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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桑?去哪里了。”

    曲素见洛桑溜出去一趟后回来竟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状态,感到十分惊讶。

    难得见自己这个天性大大咧咧、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的师弟露出如此深沉的表情,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没什么。”洛桑回过神,摇了摇头。

    曲素微微皱眉,还是不大放心:“真的?”

    洛桑缓步跟上,走到了曲素的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他木木地望着远处粲然的夕阳与瑰丽的晚霞,在那一大片一大片绛紫、赤金的云霞盛景里他却只在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清隽的竹影。

    “……真没事,就是刚刚看到了一位以前认识的朋友。”

    “他……”

    洛桑缓缓眨了眨眼。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要和我两清。

    但我,绝对要纠缠到底。

    第106章 兄妹

    “今日在黄金台,似乎两位殿下那里起了些冲突。”

    海公公躬身低眉道。

    八盏宫灯排列两队,在承华帝身前为他引路,于偌大的深宫中点起一阵独属于天子的明亮。承华帝没有停留在任何一间灯火通明的宫殿,只是在随从们的伴随下慢慢地从宫中走过。

    他从后宫,穿过了玄武门,顺着宫道一路走到了皇城的边缘。

    这条白玉砖砌成的巍峨大道他走过很多遍,但是在这个深冬的夜晚,他却感到了一阵恍如隔世的感慨。

    他慢慢地在寒风中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宫墙的尽头。

    一座荣华奢腴的宫院出现在大片巍峨雄伟的大殿的掩映丛中。

    懿安府。

    懿安长公主的住所,皇城最外围的府邸。

    其实懿安长公主殿下在及笄之时,作为皇帝最小的女儿,她受尽了宠爱,本是被安排在皇城深处的。

    反倒是这位亲民和善的公主喜欢与民同乐的热闹,才将府邸置办在了皇城的外围,靠近市民区。

    承华帝赵殊缓缓站定在了懿安府前,似乎若有所思地看着府前那几簇开得宁静雅致的兰花。

    兰花最为娇贵难养,而懿安府前这几丛开的繁盛而优美,自然可见其主人对于它们的精心照料。

    懿安长公主赵乐懿正是这样一位细心静雅的女子。

    至少现在是。

    海公公小心地瞥了眼赵殊的面色,已经在皇帝身边跟随多年的他立马懂就了陛下的意思,忙请示道:“陛下,需要向长公主告知一声吗。”

    “不必了。”赵殊又看了一眼那些幽静素雅的兰花,神色里有几分漫不经心。他摆了摆手示意公主府里急急忙忙出来迎接侍驾的奴婢侍从们免礼,便抬步进入了府邸。

    懿安长公主赵乐懿,他的妹妹,在这个世上唯一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亲妹妹。

    “曹海,长公主今年,也快三十五岁了吧。”

    曹海愣了一下,揣摩着赵殊语气中那淡淡的几分感慨,斟酌着回了个“是”。

    “乐懿是朕唯一的妹妹,也是父皇所有子女中最小的那个……就连她也要三十五了。”

    “……从前她与嫣宁关系好,两人小时候总是在宫道上玩闹。”

    赵嫣宁,故去的平宁公主,最早的那一位长公主,也是风雅才子嵇山夜的妻子,被一条白绫赐死,自刎于宫中的美人。

    赵嫣宁、嵇山夜,这两个名字早都成为了盛京最讳莫如深的禁忌,没有人能够面不改色地在承华帝面前谈起他们。他曹海身为内监,也断然是不能在皇帝面前有所失语的。面对承华帝突然心血来潮一般的深夜感慨,曹海深吸一口气,腰身弯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赵殊瞟了他一眼,面上表情有几分戏谑:“去传旨,让长公主接驾吧。”

    “……是。”

    曹海顿时如释重负。

    他侍奉的这位陛下,心思最难猜测,最忌讳有人试图揣度自己的心思,而他也往往也最是不走寻常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