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那不是欲盖弥彰么? 杨千叶做出一副对心上人刚刚吐露了情衷,既欢喜又羞怯的模样要离开,武士彟也就没有阻拦。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杨千叶,武大都督就坐在公案后面,手托下巴,想起了心事。 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五十六岁的武大爷,跟个有心事的孩子似的,一手托腮,两眼迷离,三心二意,四方云扰,五脊六兽,七魄悠悠,时而会心一笑,时而满面忧愁。 哎!杨千叶这小丫头骗子,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一个武大都督,快让她忽悠成二傻子了。 武士彟是真心发愁啊,这府里头人多眼杂的,想跟千叶私相接触,聊聊情话儿都没机会。要是出门呢……出门带着小姨子,也不像话啊!再说了,他自得知即将迁任荆州都督后,就不大出门了。 离任之前,尽量少生事端嘛!再说了,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也不大出门啊。衙门就在他家前院儿,你说朋友往来吧,他在利州一家独大,早就成了孤家寡人,够资格让他登门拜访的一个都没有。任怨勉强算一个,可任怨又…… 愁哇!想跟小叶子有点私密空间都不行,真是好不悲摧。 ********* 有人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爱因斯坦。 武?爱因斯坦?士彟博士在签押房里抓耳挠腮地想着偷情妙计的时候,撩扯的老人家春心荡漾的杨千叶,已经轻轻松松地回了自己的住处,一点负责任的态度都没有。 墨白焰迎了杨千叶回房坐下,给她斟了杯香茗,低声道:“公主,明天是个好机会。” 杨千叶先是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你是说……” 墨白焰道:“明日任太守审理吉祥归属案,李鱼必然会去公堂。而他与任怨结怨之事,早已众所周知。老奴可以在公堂上出手击杀!介时,大家自会认为这是任太守挟怨报复!杀了李鱼,嫁祸任怨,一石二鸟,公主以为如何?” “明天……么……” 杨千叶忽然有些失神,想起李鱼刚刚到都督公署去请求讯问庞妈妈,一直以往为了吉祥的事儿不遗余力地奔走,杨千叶忽然觉得李鱼也不是那么可恶。从他对吉祥的一往情深来看,当日之事,或许真是他的无心之举呢。 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我就这么杀了他……杨千叶抿了抿唇,迟疑地道:“墨师,我们的目的在于攫取武士彟的兵权,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墨白焰奇怪地道:“这怎么是节外生枝呢?那李鱼精通术法,与武士彟走得又近,万一被他看破公主身份怎么办?再者,公主金枝玉叶身,岂容小人亵渎,唯有杀了他,才能还公主以清白呀!” 杨千叶揉了揉鼻子,声音变的更小了些:“唔……当日在翠云廊……他也是无心之举。我觉得……” 墨白焰脸色一正,沉声道:“公主说得什么话来!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冒犯了公主殿下的清白,就必须死!公主天潢贵胄、玉叶金身,除了未来的夫婿,谁敢近身,老奴第一个饶不了他!” 杨千叶从小由墨总管养大,亦师、亦父、亦奴,对她虽然极是恭敬,但是自幼教导她文学武艺、礼仪行止的时候,却极是严厉。所以,平素还好,墨总管真的严肃起来时,杨千叶还是打心眼儿里怕的。 这时一瞧墨白焰发起火来,杨千叶便有些怯了,道:“我……只是心有不忍。罢了,那就依你。只是,吉祥姑娘太过可怜,不能因为咱们的事害了人家,你须得等吉祥姑娘的事有了着落,再动手!” 墨白焰急忙垂手退了一步,欠身道:“是!公主仁慈,老奴遵命!” 杨千叶暗暗一叹,忽然有些期望吉祥之事不要有个着落了。若是吉祥的事儿得不到解决,那么……那个家伙也就不用死了吧? 第096章 要不要自宫? “吉祥归属案”审理的前夜,利州人民的好公仆任怨任老爷一宿没睡,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天亮了,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淡茶温饮最养人”,这是任太守的口头禅,但这一夜,任太守却喝了一夜的浓茶。 晨曦微露,两个家仆守在门外,眼见到了洗漱时刻,但是不知太守大人是不是还在忙碌,二人不敢叩门打扰,不禁左右为难。 “来人啊!来人……” 室内忽然传出任太守虚弱的声音,声音带着些颤抖。 两个家仆吃了一惊,急忙推门而入。 灯还亮着,映着任太守惨白的一张面孔,仿佛小鬼的脸。 任太守头发蓬乱,两眼通红,微微蹙眉捂胸,似乎很是痛苦。 两个家仆大吃一惊,慌忙迎到近前:“老爷,你怎么啦?” “老爷,你是不是病了?小的马上去喊郎中!” 任太守有气无力地道:“请……请个屁的郎中,去!给我端……端一碟点心来!” 家仆这才发现任太守额头湿润,汗迹隐隐地渗了出来,不禁惊叫:“哎哟,老爷,你流汗了!” 任太守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巴掌扇在那家仆脸上:“混账东西,再不去,老爷我让你流血!” 那家仆吓得屁滚尿流,慌忙跑去,不一会儿便端了点心来,连早餐也一块儿给端来了。四个凉碟,一碗碧粳稠粥,还有一屉蒸饼,任太守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大半,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原来,任太守“醉茶”了。 茶叶含有茶碱和咖啡因,浓茶喝的太多固然可以提神,却也容易“醉茶”,也就是心跳过快,胃酸增加等等状况,尤其是患有心动过速、早搏和房颤的冠心病患者,更容易发病。 任大胖子身体负担重,一身的毛病,熬了一宿,又喝了一宿的浓茶,结果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其实任太守已经很多年不曾秉烛熬夜了,自从他入仕以来,也就是给皇帝写奏章时,才会熬夜字斟句酌一番。 但昨夜不同,昨晚,他派人四处打听到的各种消息都已收集上来,令他顿觉形势严峻。整个利州现在看似平静,实则是暗流汹涌,漩涡处处啊。 柳下挥壮起怂人胆,毅然、决然、果然、必然、理所当然地向他发起了挑战,当这消息不知从何渠道传遍大街小巷之后,柳下挥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人家也知道了,直接公开声明:一定要把任太守拉下马。 那份勇气和决心,就像一个憋屈多年的小三撒泼打滚地开始制造舆论,要正大光明地谋夺正位。他们两个人同时科考,同时高中,柳下挥的科考名次还在他之前,可是自入仕以来,一直被他压了一头,到了利州任上,更是直接成了他的部下。 叔可忍,婶不能忍啊!万年老二要翻身,翻身的农奴把歌唱,利州司马柳下挥,勇敢地吹响了向任太守开炮的号角。 任怨最早获悉的就是柳下挥要向他动手的消息,当时他最担心的就是武士彟与柳下挥联手。不过想到他和武士彟只是小隙,并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武士彟马上就要走的人了,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任太守又觉得不太可能。 其实武士彟将要外迁其他地方为官的消息,外界对此还一无所知,甚至就连武士彟的幕府僚佐们也不知道,像任怨这级别的高官,在朝中有人脉,其实也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