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后宫甄嬛传在线阅读 - 第2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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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雯的脸色逐渐苍白,直到完全失去血色。她砰砰叩首,喊道:奴婢不敢撒谎!奴婢不敢撒谎!她惊惶的目光四处乱转,待落在静白身上时闪出了异样的光芒,狂喊道:即便皇上不信奴婢,也不能不信静白师傅。她在甘露寺可是亲眼看到温太医屡屡去探望淑妃的呀!

    静白的脸庞因为发白而更加庞大,她忙乱地数着念珠,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一把清凌凌的女声婉转响起,静白师傅这句话,足以让天下出家人为你羞愧而死。

    注释:

    (1)、滴血验亲:其方式分为两种,一种叫滴骨法,另一种叫合血法。滴骨法,早在三国时期就有实例记载,是指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等血统关系。合血法大约出现在明代,是指双方都是活人时,将两人刺出的血滴在器皿内,看是否凝为一体,如凝为一体就说明存在亲子兄弟关系,认为血相融者即为亲。其实这种方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文中姑且信之用之。

    后宫甄嬛传Ⅵ 第十八章  脸容初断故人肠

    大姐姐!玉娆跟在叶澜依身后,急急进来,你那么晚还不回宫,我可急死了!

    玉娆迈步太快,足下踢到铺地金砖,一个趔趄,几乎要摔倒。玄汾在旁用力一扶,轻声道:小心些。

    玉娆耳根一红,含怒横了一眼,甩脱他的手,奔至我身前上上下下地看我,满面忧色,大姐姐没有事吧?

    我轻轻抚一抚她的头发,微笑道:我没有事,谁带你来的?

    叶澜依轻轻一福,已然立到了玄凌身边,臣妾才要回宫去歇息,谁知碰上了这位急三火四的三小姐带着丫头要找她的淑妃姐姐。臣妾又见她带着的丫头是花宜,想起来花宜是淑妃从凌云峰带来的,正好静白师傅是甘露寺的人,花宜曾说她在甘露寺有故人相识,臣妾想静白一人的话不足信,多个人也好呀。所以把自己阁中的腰牌给了花宜去找人,谁知这丫头腿脚倒快,赶着就回来了。她三言两语说完,像是说着一件极不要紧的事,顺手取过一盏银耳莲子羹,坐下悠然品尝。

    玉娆见我神色虚弱,不由气愤抬头,皇上废了我姐姐一次,还要再废第二次么?

    疾奔后的玉娆鬓发有些松散,只以柔粉丝带束起,簪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压发,却增了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真之姿,她穿着素净的洁白上襦,只在衣襟一侧斜绘一枝浅粉玉兰,长长伸至肩头,浅浅鹅huáng罗裙上以朦朦的翠绿渲染裙幅,再以工笔绘满粉白折枝玉兰,素颜立在花枝招展的嫔妃之间,生生脱颖而出。

    这是玄凌第一次看见玉娆,他目光缓缓一沉,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恍惚轻声道:宛

    跪于他身后的皇后已然平静接口,宛若天人。她淡淡笑着看向玄凌,平静无澜的笑意中有一丝难掩的焦灼与克制,淑妃的妹妹果真姿容宛若瑶台仙子。

    我心中一沉,忙拉住玉娆在身后,示意她不可多言。

    玉娆按捺不住,指着与花宜同来的姑子道:甘露寺的姑子不止静白一个,皇上也该听听别人的。

    那姑子也不瞧静白,径直走到我跟前,道:一别数年,娘娘手上的冻疮冬日还发作得厉害么?

    我眼中有泪的热意,已经好多了,只是到了冬日还是不免痛痒。

    玄凌神色稍转,问道:你也知道淑妃手上冻疮的事么?

    莫言淡淡应了一声,嗯,淑妃在甘露寺时要砍柴、洗衣、做种种粗活,寒冬腊月手也浸在河水中,怎能不长冻疮?她若不做,静白便动辄打骂。淑妃不曾出月就离宫,身子未得好好将养,时常病痛,还在下雪之际被静白诬陷偷了燕窝赶去了凌云峰,几次差点活不下来。她端详我,皱眉道,只是现在气色还不好。

    众人第一次听闻我在宫中的遭遇,敬妃念了句佛,忙道:难怪温太医时常去看望,若不常去,娘娘此刻恐怕已不在这里了。

    周婕妤瞪着静白道:你是出家人,怎恁地狠毒。

    阿弥陀佛,莫言道,娘娘能安然至今,她倒也还不算狠毒。凌云峰那种地方偏僻难行,常有狸猫出没伤人。淑妃若真与温太医有私,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守在那里吃苦。

    玄凌伸手yù抚我面颊,歉然道:嬛嬛,委屈你了。我侧首避开他的手,面上微微一红,再不说话。

    静白面如死灰,贫尼并没有苛待娘娘,只是吩咐她做寻常姑子所做的活儿。凌云峰凌云峰她说不下去,只死死低下头去。

    浣碧垂泪将往日诸事拣要紧的说了几件,每说一件,莫言便略略解释几句,诸妃闻言无不变色,胡蕴蓉哼了一声道,还说修行呢,没把命修进去就是造化了。淑妃安然至今,倒不是莫言

    陵容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扇,垂泪道:姐姐受了好大委屈,还请皇上重重处置这个姑子!

    玄凌道:你说如何处置?

    陵容饱满的唇色似盛开的玫瑰,娇艳yù滴,臣妾以为要立刻绞杀!这个姑子心眼忒狠毒,又爱搬弄口舌是非,皇上定要拔了她的舌头给姐姐出气。

    吕昭容不屑一笑,总以为昭媛温柔敦厚才得皇上喜欢,原来也有这辣手无qíng的时候。

    静白吓得面如土色,死命挣开去拖她的侍卫的手,极力喊道:祺嫔小主!祺嫔小主救我!祺嫔自顾不暇,硬生生转过脸不去看她。

    且慢我示意侍卫退开,此刻静白师傅喊祺嫔小主喊得很顺溜了,怎么方才还说已经两年不曾踏足后宫了?见到滟贵人脱口便称贵人,供海灯时又知道贵人将进位一列,可见对后宫近来之事了如指掌。那么是谁背后指使呢?倒是难为了她一个个把你们搜罗起来。

    一声尖锐的哭音爆发在殿内,远远跪在殿门口的玢儿膝行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腿大哭道:奴婢对不起小姐!可是奴婢不敢不来宫里,奴婢若不来,祺嫔会让陈四打死我。她撩起衣袖,露出满手臂未愈合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在流血化脓,小姐!小姐!她痛哭流涕,跪在玄凌脚下磕头如捣蒜,小姐与温大人虽然相识得早,但他们真的没有半点私qíng!

    我含泪拉起玢儿,柔声道:我没有怪你!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了。

    我看着玄凌,静静道:祺嫔指使玢儿、斐雯与静白污蔑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不知还有谁背后指使祺嫔,否则她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也想不了这样周全!

    胡蕴蓉道:淑妃这话不错。若由得此人在宫里兴风作làng,只怕以后的日子还是不得安宁!她瞟一眼皇后,还请皇上早下决断。

    我冷然看着祺嫔,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本宫或许可以饶过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她眉心倏地一跳,对生的渴望牢牢攫住她的心跳,沉思良久,她神色一亮,大声道:没有。没有人主使我。淑妃,是我自己恨毒了你!

    是么?从管氏一族崛起那一日起,你兄长嫉妒我兄长,你恨毒了我。

    与我的家人都不相gān!自进宫那日我就想,我的门第、资历、才学哪点比不上你,何以要皇上面前都让你占尽了风头?她的目光快速从皇后身上掠过,所以,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有自己的姐妹在宫中真好。皇后喃喃道。

    胡蕴蓉轻轻皱起画成远山黛的娥眉。皇后望着我与玉娆安静出神,轻轻道:臣妾看见淑妃与她妹妹,想起当年与姐姐一同侍奉皇上的qíng景。有亲姐妹在一起,不仅福祸与共,至少有一个人会信任自己。

    玄凌轻轻嗯了一声,皱了一晚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沉浸在极遥远的往事中。皇上,皇后凄婉抬头,珠玉繁翠下的神色哀凉如冷月,若姐姐还在,一定会相信臣妾的清白。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必不会做这样的事!

    玄凌又轻轻嗯了一声,他双目似睁非睁,端详皇后良久,地上凉,跪久了膝盖疼,你起来吧。

    皇后艰难起身,剪秋赶紧扶了一把。玄凌徐徐道:那水

    话音未落,却见染冬已经跪下泣道:奴婢不是有心,娘娘去备水时奴婢接了一把,奴婢忘了自己刚在后院淘澄过白矾,不小心手指上沾到了。

    玄凌还是那样轻轻嗯了一声,似梦游一般道:皇后。染冬年纪大了,做事又不当心,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伺候了,打发她出去吧。

    皇后低一低头,答了声是。

    我把孩子jiāo到浣碧手中,低声道:皇子乏了,叫rǔ母喂了奶早些睡吧。浣碧答应一声,悄悄出去了。

    殿中极安静,听得见远远树梢上乌鸦扑棱翅膀的声音,霍啦啦那样苍凉,在紫奥城的上空留下破碎的回声。

    玄凌还是那样淡漠的口气,祺嫔管氏,祥嫔倪氏危言耸听,扰乱宫闱,褫夺封号,降为更衣,余容娘子荣氏他的语气在提到这个名字时有了些莫名的温qíng与怜惜,罚俸三月,婕妤赵氏罚俸一年,其余的由淑妃自行处置。

    护甲硌在手心有冰凉的冷硬。我略整一整鬓发衣衫,缓缓道:斐雯,静白,乱棍打死,槿汐带玢儿回去。

    我冷眼看着狂呼着救命被侍卫硬拖出去的两个人,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带来的绝望呼声让我觉得刺耳。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感qíng,自本宫回宫以来,关于本宫和双生子的流言已经太多。从前不加责备是觉得流言无稽,谁知一再宽纵反而酿成今日大祸。我顿一顿,拔了她们的舌头,再施杖刑。

    目光环顾四周,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很快,侍卫把两片血淋淋的东西拿进来复命。淡淡的血腥气在殿内弥漫,我看也不看,道:赏给倪更衣和管更衣,多了一条舌头,她们就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舌头了。

    我漠视玉娆的惊愕与惧意,只紧紧攥着她的手,感觉到一种异样的行将失去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