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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彦正在喝茶,忽见了我带了一排莺莺燕燕的少女们过来行礼,讶然问道:这是做什么? 我笑嘻嘻道:这十个女孩子长得都有宜子相,我特地选了来送给父皇。父皇秋正盛,大可再育出几位皇子来承继大统,比指望着阿墨给您生出个皇孙来不知qiáng多少倍呢! 萧彦噗地一声将口中茶水喷个gāngān净净,扫了一眼那排少女,摇了摇头,笑道:罢了,朕就把你这份好意留下罢!也真亏你想得出了! 自此,他再也不曾催促我挑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侄子们成亲了,但那些女孩大多也给冷落在宫中,一年半载都未必能见一次面了。 而送给萧宝溶的那六个美人,萧宝溶问明了是我送的,以他一贯的温和安静全盘收下,自此便一夜一个轮着侍寝了。 那几个女孩子年纪甚小,大多出身贫苦,虽给家人她们卖给了大户人家,如今见萧宝溶xingqíng极好,风华举止更是一等一的,也便恢复了几分少女的天真活泼。听说颐怀堂内女孩子们的笑声,有时在大门外都能听见,我便也放下了心。 天临二年二月,因为驻于青州的怀德大将军秦易川,请求让京中有亲人的部分将领换防,宋琛以及几名与他jiāo好的将领被派往青州,好让原来那些将领回京与家人团聚。 ================== 偶想啊想啊,决定本文继续走悲qíng路线,但不会以悲剧结尾~~~希望啊,给看文的亲留一点温暖的希望吧~~~ 流年度,银剪送轻鸢(一) 圣旨下后,我特地带了不少初晴喜欢吃的食物和首饰,亲自去看望初晴,只说是秦易川的主意,我知道时已经晚了,圣旨一下,覆水难收。又向她保证,只待一有机会,便调他回京来,即刻成全了他们的事。 初晴只是蔫蔫的,叹道:罢了,权当他出征去了吧,总是难免分开。只他心里有我,也便行了! 我听了暗自纳闷,实在想不出这人哪里好了,让她这么留连不舍。后来索xing仿萧宝溶事,也去找了一堆的美少年过来,送到敬王府中。 谁知这回却吃了闭门羹。初晴一个不少地给我退了回来。 初晴郡主说,她心中有人,便容不得身边有人。公主若觉孤单,大可自行留着。 一时气结,遂将那些美少年遣散了,不再理会。 到三月天气和暖的时候,我无意又见了初晴送的那些风筝,想起少时萧宝溶带我放风筝的qíng形,遂叫从人捧了,入宫去探萧宝溶。 才踏入颐怀堂大门,便有一阵笑语隔了花荫传来。 我忙紧走两步,看到眼前qíng形,心里已是大为宽慰,却由不得同时涌过一道心酸。 樱花烂漫下,落花如蝶儿飞舞,在散漫的意中盈盈而飞。 我送来的几名美姬,正围着樱花树下的长案,笑得花枝乱颤。 我那一身雪白丝袍的三哥,正拥着一名少女,扶了她的手,教着她写字。 记得那少女也是我送来的六名美人之一,仿佛叫作可儿,并不识字,论容貌算是那些美人中较逊色的一个,只是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漆黑的眸子明亮明亮,看来极灵动,让我看得很顺眼,这才送了来给萧宝溶。 此时,她黑鸦鸦的发髻上落了大片的樱花瓣,白净净的脸庞,却这里一道那里一道的墨痕蜿蜒。虽然看来有点脏兮兮的,可她撅着嘴,神qíng一派天真可爱,便有种山间清泉般天然的澄澈韵致传出,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美姬自是在笑话她一脸的脏污;萧宝溶也含着笑,一边把握着她的手写字,一边温柔地望着她的面庞,分明有着几分痴迷。 记得以前有好多次,他也曾这么耐心地教我画画写字;可惜我当时总不懂事,从不肯沉下心来做一件事,往往找着机会,不是往自己身上手上画两下,便是悄悄在他的素衣上泼点墨汁,一定bī得他哭笑不得,亲昵地刮着我鼻子,叫人来给我们换衣裳。 三哥! 吸一吸鼻子,我抖开往事,唤了一声。 萧宝溶握着可儿的手猛地一颤,连面庞上的笑容也忽然僵硬了片刻,才抬起头,黑亮透明的眼睛温和地望向我,重又泛出柔和的笑意来。 阿墨! 他显然惊喜,但并不改一贯的沉静风度和良好修养,挥手令身畔的侍姬们退开,才走到我跟前,上下地打量我,拍了拍我的肩道:又长高了!都快到三哥鼻尖了! 我仔细打量萧宝溶面庞,虽是清瘦,气色倒还好,渐渐又有了往日珠明玉润般的美好光华。 萧宝溶见我打量他,挽了我的手,微微笑道:看什么呢,是不是三哥老了? 有了除夕那件事,我终于能很清醒地意识到,我与他到底不是亲兄妹,该有的男女大防还是要有,再不敢再如以往那般去捧住他的脸撒娇,只是脆声笑道:三哥怎么会老?瞧瞧这些女孩子,哪个不给你迷得神魂颠倒? 萧宝溶唇角一弯,却是悠然一声轻叹:她们虽与我相处不久,但如果这时让她们离开我,大约也会想着我吧?可我养了六七年的妹妹,离了我可是连头都不回一下呢! 我立时意识到他在怪我,忙道:谁说我不想着你?连你这几个侍姬,都是我一个个亲自挑的,三哥瞧着,该挺合心意的吧? 萧宝溶点头道:嗯,想着我所以快一年了,也不来瞧我一眼。 他虽这样说着,语气依旧温文,听不出半点责怪之意,只有牵着我的手,手指微凉,掌心却有温温的汗渍渗过来。 我便晓得他果然不记得除夕之事了,顿时松了口气。 好端端的兄妹之qíng,给掺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难免尴尬。不如不知道得好。 想他虽是怪我,却是最聪慧玲珑不过的人物,当然知道我来多了于我于他都不妙,料他生气也不会生多久,我遂摇着他手臂,乖乖认罪道:是啊,阿墨最不听话,自己一自在,就把三哥丢脑后了。刚看到初晴姐姐送来的风筝,忽然便想起以前三哥天时总会亲自带了我放风筝,特地带进宫来和三哥一起来放。 萧宝溶盯着小惜手中的风筝,神qíng微见恍惚,轻声噫叹:哦那时么,你还小,三哥自然陪你一起放风筝。如今么你已经大了,不用三哥伴着了。 是么?我的眼眶热热的,低声道:可我为什么觉得我只要站在三哥身边,就一直很小?便是再隔上三年,五年,或者三五十年,还是那个只想三哥伴着的小女孩? ====================== 阿墨很坏吗?很坏吗?啊啊啊,好多亲对她表示不满啊! 流年度,银剪送轻鸢(二) 萧宝溶牵我的手蓦地握紧,发出一声仿若呻吟般的叹息,然后手腕一带,已将我紧紧拥到怀里。 他很瘦,锁骨硌着我的肩,闷闷的疼痛从肩头一直传到心口。 他的胸膛也不如一般人结实罢? 我听得到那一下一下的心跳,格外的清晰和激烈,和他眉目间的平和宁谧判若两人。 阿墨,我陪你放风筝。 他静静地在我耳边说道,只要三哥能做到,三五十年后,依然会陪着你放风筝。你依然是三哥一心想陪伴着的小女孩。 有泪水迅速涌出,又生生被我bī入眼眶。 好啊! 我笑着回答,除了声音略尖,听不出半点担忧和悲伤来。 离了他的怀抱,我扬手让小惜她们打开木盒,取出风筝。 小落持了那只凤凰,仰头一瞧,已笑道:不成呢,这里都是才长的竹子,树木又多,没法放风筝啊! 我笑道:没关系,我们到景宁宫外面的糙地上放。那里空旷,地方又大,放个三五十只风筝都没问题。 萧宝溶蹙眉:这不行吧? 我说行就行啦! 我笑着,径将他拉着,一路悠悠闲闲地走向门外。 萧宝溶低声道:阿墨,三哥不想连累你。 我懒洋洋道:偶尔为之,三哥连累不着我! 萧彦对萧宝溶不无提防之心,但我这一年间才见了他一两次,料着还不致被猜疑。何况放风筝这等小儿女才作的游戏,萧彦定会想着我只是念起了往日的兄妹之qíng,何况又在大庭广众之下,绝不可能有所异动。以他对我的疼爱,顶多嘀咕两句,绝不至于会因此为难我或萧宝溶。 门前守卫虽是森严,但见是我亲自领人,只是垂手肃立,再不敢出言阻拦。 我步履轻松地跨出了门槛时,萧宝溶的步伐却沉重起来,甚至慢慢地顿住,回头看那墨底金漆的颐怀堂匾额。 我笑道:三哥,怎么了? 萧宝溶怅然轻叹道:我在这里住了快有大半年了吧?都不曾有机会看过这个颐怀堂的外面给修整成什么样子了! 屈指算来,他在这里住了近八个月,又在上阳宫那种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病了好几个月,也亏他素来沉静,还能耐得下来,甚至连xingqíng都不曾有丝毫改变。若换成是我,只怕早就疯了。 当然,还有个更惨的拓跋顼,被在一方斗室生生关了七个月,算是把我们两人曾经的美好彻底关到心门之外了。 不过他比萧宝溶幸运。后来救了拓跋轲,算是将功赎罪,他将有北方大片广袤国土等着传承给他作为补偿。 我喉咙发紧,忙笑道:三哥不用急,总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 萧宝溶便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缓缓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那种恍如隔世的怅惘,让我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这里本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连同他本人,都已沦落在他人手中,连看一眼也成奢侈。 不能一直让他这么下去。所谓的终身幽禁,纵然是衣食无忧,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不知道我要在多久之后,才能设法说服萧彦,将他放出颐怀堂来。 至少,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无事出去散散心,看看山,看看水,看看闹市和城镇,在莽莽人群中找到自己存活于世的感觉。 日初长,天乍暖,风chuī碧,云映绿。景宁宫前,果然是一派意昂然的好风光。 小落小惜把那只金鲤放了上去,轮流执着线;萧宝溶却和小时候一般,先帮着我把那只七彩翅翼的凤凰放上了天,看着它迎风招展于空中,活灵活现地飞扬着,似要直入云间,方才不慌不忙地取起留给他的那个美人儿风筝,一边逆风往后退着,一边缓缓地松着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