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同是亲生
和张思分别之后天上果然降起了大雨,靖竹彼时正行到宫门口,马车前候着的侍卫打着伞迎上前,靖竹上车前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谢明端撑着伞,一声不响地站在宫门口,风雨中他挺拔的身形如青松翠柏,清隽出尘。 靖竹视若无睹,踅身进了车厢。 车帘隔绝了外面的雨声风声,靖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车夫提醒她下车。 有侍卫掀开车帘,靖竹起身走下马车,遥遥瞥见府门前一道俏丽身影飞快地朝自己跑过来,口中大声喊着:“姐姐。” 靖竹还没站稳就被她扑了个正着,直被撞得靠向马车车梁上,骨头隐隐作痛,靖竹正要说话,便听远处沈靖书肃声:“沈靖玉!” 沈靖玉见靖竹眉心微蹙,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关切地扶着靖竹的肩膀:“姐姐对不起,我撞疼你没有啊?” 靖竹摇摇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 “是太后宫里派人来通知祖父和父亲,我和哥哥恰好听到了。” 靖竹朝里面扬了扬头,“先前见过祖父和父亲吧。” 沈靖玉说好,然后揽着靖竹的手臂边进府边开口:“姐姐你好久不回家,祖父他们可想你了,还有后院里的那些事,母亲她都管不好,咱家在京城里好几家店铺出了事情,娘亲她全都来找父亲来出主意。要是姐姐你在就好了,你肯定有办法。” 靖竹问道:“你可知铺子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怎么知道,那些事情我又不懂。”沈靖玉理直气壮道。 倒是沈靖书出了声:“我听说,好像是有两家当铺的老主顾到铺子里闹事,说是铺子里的人以次充好,送过去的东西和赎出来的东西不一样。还有酒楼,说是有人在酒楼里吃坏了肚子。” 沈靖书说完有些犹豫地道:“长姐,我对这些铺子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有人故意在寻国公府麻烦。” 靖竹饶有兴致地问:“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到当铺里变卖器物的人,多是家里有急事或者急需用钱,短时间内都不会赎回。可是这次的事情却都发生在客人典当不久后,而且是好几个客人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地撞在了一起大肆在店铺门前闹事,致使当铺名声大不如前。”沈靖书说完刻意停了停,见长姐面露赞许,顿时有了些底气,又继续剖析道:“酒楼也是同样的道理,事情与当铺出事是在几天内接连发生,一个府上的好些个产业几乎是同时出了问题,而且次次事关铺面声誉。若不是有心人有意为之,那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看来你对行商的事情很有天分。” 靖竹说完,前方拐角处走出一道人影,陈氏锦绣华服款款而来,应是听到了靖竹方才的话,半嘲半讽道:“看来你是真巴不得你弟弟好,竟然希望他去经商。” “母亲。”沈靖书皱着眉挡在靖竹身前,不悦地看着陈氏。 “母亲有说错了什么吗?”陈氏见儿子如此向着靖竹,看着靖竹的眼神又多出了几分厌恶:“士农工商,行商之人向来顶顶卑贱,她夸你有经商天分,不就是盼着你去做商人,去行那最下贱的行当吗!” “母亲!” 靖竹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沈靖书,笑了笑朝前走了两步:“当朝丞相赵庆涵做官之前曾是天下闻名的商贾,后来华州水灾,死了十几万黎民百姓,赵大人于危难之时疏导百姓重建家乡,阻止修筑高河堤坝,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被陛下破格奉为华州知州,而后一步步升为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由此可见,不论是什么样的出身,做的是什么样的行当,只要这个人本身有才能,就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靖竹说着温柔地看向陈氏:“母亲言辞之间对商人颇含轻视,意思是瞧不起丞相大人的出身吗?” 陈氏被她堵得一噎:“你!” 靖竹失望地视线投落在陈氏身上:“母亲虽然没有诰命在身,但好歹也是怀远大将军的嫡妻,我已经再三叮咛,请您一定要谨言慎行,您怎么就记不住呢。” 身为一品将军的夫人没有诰命傍身一向是陈氏自认为最大的耻辱,而今被靖竹提及心下更是恼火不已:“放肆,你怎么敢对你的母亲这样说话?!” 靖竹闻言却是笑靥如花:“母亲要是不愿意做女儿的母亲,女儿可以进宫向太后娘娘请旨,让她老人家将我记在李姨娘名下,左右……”靖竹嘴角的弧度拉下,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我也一向以是您的女儿为耻辱,就是作为庶出之女,也比做您的女儿强!” “混账!”听她说宁可做庶出之女也不愿意做自己的女儿,陈氏被气得脸色铁青,抬起手就要扇向靖竹的脸。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肌肤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陈氏瞪圆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玉儿……” “够了,娘亲。”沈靖玉在陈氏巴掌落下的前一刻挡在靖竹身前,生生受住了这一耳光,她左脸通红,声音冷的像冰:“您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陈氏觑了一眼女儿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我无理取闹?” “我是你的女儿,姐姐也是你的女儿,比起我这个只会享乐的娇小姐,她为了这个家做了不知多少事情,您这个当家主母非但不感激她的付出,还时时苛待冷目。我只想问问娘亲,姐姐她到底是您的女儿还是您的仇人,您居然要这样对她?” “玉儿,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你们在母亲心目中是……”不一样的,陈氏未待说完,便对上沈靖玉身后靖竹森冷的目光,不由得将最后那四个字放回了肚子里。 靖竹对于陈氏的表现已经麻木,再生不出分毫伤心难过的感受,只是沈靖玉的表情太过哀恸,靖竹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站在一边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