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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虎贲军里唯一的外人就是赫连定,而且陈节和那罗浑找来之前,只有赫连定在附近,若贺穆兰真有个万一,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所以赫连定心中七上八下,伸出手来摸了摸贺穆兰的额头和双手,脸色也变得不好。 倒像是在发烧!他可是得了风寒,一直都撑着没说? 没见他咳嗽,也没有打喷嚏。我家将军身体极好,我没见过她生病! 两人心乱如麻,待那罗浑用让人咋舌的速度把那医官背了上来,那医官一探脉,惊慌失措地说道:这这分明是将死之人的脉相啊! 一句话炸的三人张口结舌,陈节更是当场就跳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哪有人泡个澡泡死的! 每个正规军中都有医官,这医官并非黑山出身,乃是太医监特意指派来的跌打医生,最为擅长治疗外伤和跌打伤势。 他擅长军中之伤,却不代表他就不会医治其他病症。一个人若是将死,新陈代谢就会变得极慢,从脉搏到呼吸都几近断绝的地步,他从医多年,只是伸手一探,便知道这脉相是弥留之际的脉相,当场吓得不能言语。 这医官也是有本事的人,当场取出几根金针,在贺穆兰的要xué上刺了下去,激发了她求生的潜能,没过半晌,贺穆兰终于幽幽的转醒了过来。 贺穆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都是人,立刻就知道坏了。 她在黑山时,经常在狭小封闭的屠宰间泡澡,已经养成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绝对警觉的习惯,即使再怎么疲累,假寐一会儿也不会直接睡过去。 而且以她超人武艺所带来的五感,但凡十步之内有人,就算是睡着了,也肯定就会惊醒。 可现在她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yù裂,全身的脉搏痛的都像是要炸裂开来,偏偏四肢无力,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简直就像是魂魄已经离体,这身体虽是她的,却完全已经没有支配能力一般。 将军,将军?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陈节见贺穆兰已经醒了,可半天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惊得连连大叫。 贺穆兰全身上下都如同针扎刀绞一般的疼痛,脸上的肌ròu和经脉猛然bào起,喉咙里也发出嚯嚯嚯的声音,让见者无不骇然。 偏偏她头脑应该是清醒的,听到陈节的问题,虽不能动,可眼珠子还是上下动了动,表示听得见。 那罗浑是个yīn狠的脾气,当即拽住那医官的衣衫,恶狠狠地bī问道: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变成这样!你不是太医出身吗?赶快把将军治好! 可怜的医官被丢到贺穆兰脚下,探了一会儿脉,有些不确定地说:看起来倒像是中风,可她这个年纪,又是练武之人,怎么可能中风呢? 医官满脸古怪地伸手为她推宫活血,可他的手一推倒贺穆兰的经脉,贺穆兰顿时觉得经脉疼的像是要断掉死的,痛苦之色更剧,甚至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的抖动,吓的那医官连手都不敢伸了。 这可怎么办,花木兰是一军主帅,偏偏在这里得了这个恶疾,这下连动都不能动,还如何平叛? 赫连定皱着眉头。 我看休屠人那里也别去了,赶紧套辆马车,把人送到长安或平城去求医要紧! 一定是你!我家将军出事前,只有你在附近!你是不是给我们家将军下了毒!那罗浑脾气一起,立刻挥拳朝着赫连定的脸砸了过去。 赫连定是什么人?他成名时,那罗浑还是个到处要糖吃的小屁孩而已,对方一记重拳袭来,赫连定不过是伸出手在他的手肘处一扭,那罗浑就痛得倾倒到一边,手臂也火辣辣的疼。 赫连公,我家将军这么信任你,甚至邀你一同来胡空谷,你竟害他!那罗浑破口大骂:你全家一百多口是我家将军收敛的!你那儿子躲在武英殿,要不是我家将军相护,早就在夏宫大乱的时候被宰了!这次你失踪,也是我家将军率军千里迢迢来救 那罗浑双目赤红,俨然把赫连定当成了仇人,地上躺着的贺穆兰听得清清楚楚,可她却知道自己到睡着之前都没有见过赫连定,而赫连定也没有动机杀他,所以心中急的要命,偏偏连舌头都不能动弹,急的满头大汗。 赫连定听着这荒诞的指责,忍不住冷哼一声:我要杀了花木兰,大可以趁他沉睡之时下手,何必要伸头让你们知道?而且正如你所说,她对我有恩,我和他无仇,为何要下杀手? 你 陈节听得两人争执,顿时头疼。他见贺穆兰满脸痛苦,心中更是又惊又惧,趴下身子,在贺穆兰耳边小声的说道:将军,你衣服全是我穿的,其他人没有看到。可是你现在不知是何病症,我们不能让你就这么睡在这里,等会我和那罗浑把你扛到营中去,若有冒犯,你多见谅 贺穆兰听到衣服全是我穿的云云,就知道他和若gān人、寇谦之等人一般,已经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心中忍不住一叹。 等到陈节和那罗浑把她抬起来的时候,她自然是痛的几yù晕死过去,全靠着毅力咬牙苦撑,直到把她送到山下的营中。 一路上,所有还在山上泡澡或者闲逛的虎贲军见到贺穆兰被抬着下山,皆是惊骇莫名,有的甚至在想山上是不是有什么歹人,还是将军糟了什么暗算这很有可能,毕竟已经靠近胡空谷了,而杂胡神出鬼没也有可能。 大战前夕,主将受伤,这对全军的士气都是极大的打击。无论陈节和那罗浑等人如何想要按下这件事,噩耗还是传遍了虎贲军中。 高深和盖吴闻讯赶到军帐,见贺穆兰全身赤红的躺在营帐间的地上,只有一双眼珠子能动,其余各处僵硬如铁,一声惊呼就跪倒在地榻前仔细端详。 高深开口向陈节问清了始末,再见赫连定脸色铁青的站在帐子里的一个角落,只得开口先行赔罪:赫连公,末将原本不该冒犯你,可是此事关系甚大,前后又都只有赫连公你一人知道花将军的事qíng,所以我们不得不将你保护起来 他对自己的几个心腹卫士一个眼色:来人啊,保护赫连公去营帐休息! 说是保护,其实是软禁,赫连定脸色再坏,也抵不过长安卫加虎贲军的众多好手,只能面如寒霜地被压了下去。 他怎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好奇加好意跟着贺穆兰一起出行,为何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一场暗杀里去。 是的,他不认为贺穆兰是身染恶疾,也不认为她是泡温泉泡成了这样。他一生经历不知多少诡秘之事,举凡下咒、下毒都曾见过,这贺穆兰乍然不能动弹,已经超脱了俗事的范畴。 这一夜兵荒马乱,几位医官反复研究贺穆兰的病症,甚至取了指尖血验毒,排除了中毒的可能。卢水胡人里有不少奇人异士,包括盖吴自己都认识□□,他们全部都过来看过,纷纷表示贺穆兰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中咒,倒像是中了邪一般。 这推论太过滑稽,尤其现在要去征讨休屠人,休屠人曾经掌管的是匈奴王庭的祭祀,祭天的金人便是由他们保管,这结论只要传出,虎贲军肯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一点也不敢透露出去。 这一夜对于贺穆兰来说极为难熬。她浑身上下承受着几乎让人崩溃的拉扯之力,经脉里流的倒不知是血液还是熔浆,恨不得就像一开始一般昏迷过去,也好过这般在痛苦和僵硬中挣扎。 在极为痛苦的时候,贺穆兰不得不靠思考一些其他的事qíng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减轻痛苦。 她想过是不是库莫提发现了她那天去过牢狱,所以gān脆给她下了毒,可随即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她离开长安一天一夜才开始发作,什么毒能够延迟发作这么久,而且毒xing偏偏又如此之烈?这违背药学的常识。 她还想过自己泡的温泉里是不是含有过量的硫化氢,以至于自己硫化氢中毒。但她自己就是法医,知道硫化氢中毒咽喉部应该有烧灼感,并且出现癫痫和意识模糊的症状,可她意识比平时甚至还要清醒,也不曾抽搐过 贺穆兰东想西想,眼珠子不停的颤动,在一旁伺候的陈节看着心中大悲,趴在贺穆兰的枕头泪如雨下:将军,将军!若要让我知道是谁如此害你,一定将他脑袋给拧下来!若不是我和那罗浑找到山上去,你一个人躺在那荒郊野外,怎么能活下来? 他抹了抹眼泪,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将军,我知道你的秘密啦,你放心,除了我以外,那罗浑和赫连公都不知晓。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将你好生生地送回家去,不让其他人知道你的秘密 陈节哭的哀痛,贺穆兰的眼睛斜着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近似于笑的弧度来。 若是贺穆兰没事,陈节发现她是个女人,被这样的目光一扫,一定是羞得面红耳赤。可他乍知道了贺穆兰的秘密就遇见她濒死之时,再多的慌乱和羞蔹都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想着的只有如何让贺穆兰尽快好起来,如何离开这个荒郊野地去给贺穆兰求医。 按老子说,就是那赫连定的jian计!我们去平休屠,根本不需要他跟着,他好生生的为何要抛下护卫和儿子跟了过来?!跟过来也就算了,一路给我们指引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就算其他人想追到我们都是没法子! 一位虎贲军的将领怒不可遏的骂道:花将军去偏僻的地方洗澡,其他人都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赫连定就在附近?若不是他偷偷跟着,能找到花将军? 另一个人叫的比他还大声:妈的!老子就说好生生为何要让我们泡温泉,原来是想把我们全部支开,好对花将军下毒手!我们也都是猪脑子,见到这热泉就昏了头了,竟没有一个人跟着花将军! 花将军的左卫率和亲兵都是饭桶!花将军吃喝拉撒,哪怕衣食住行,他们都应该贴身保护才对,竟让他一个人去洗澡! 陈节,你给老子滚出来!在右军的时候你不是机灵的很吗?怎么将军洗澡,你不去伺候,光顾着自己享福了! 把赫连定杀了,替将军报仇啊! 乱七八糟的喊声响成一片,帐中的陈节和那罗浑吃了一惊,盖吴和卢水胡人们都是直肠子,听了外面的喊杀声竟拔了刀真想去把赫连定宰了活祭贺穆兰,急的贺穆兰喉咙里咦啊啊的声音大作,恨不得翻身而起,出去甩他们七八个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