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剩下那一张竹凳子还是你的，今天你要完成，因为今晚就要给三婶子送去。”林落对吃完饭后又马不停蹄开始干活的林江说。

    林江忙得头也不抬：“行，等会我就能做完。”

    林清在旁边帮忙递工具：“林江也能帮忙赚钱养家了，真厉害。”

    林江手一顿，满是傲气地回：“那当然，我可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

    林清又笑，大姐果然很厉害，大弟在她手下都只能服服帖帖的。

    赶在上工之前，林江完美完成林落交给他的工作，又得了林落的摸摸头，以及一句“不错”。

    林江傲得不行，走着大步，跟个大爷一样出门上工，根本不要林落帮他上，不就是没有歇晌午觉吗，多大事，他一点也不困。

    林河打着呵欠，揉眼睛：“哥啊，没想到我就睡了一会，你就干完活了，厉害，真厉害。”

    林江斜睨他一眼：“是谁说要帮我干活，自己却跑去睡觉的？”

    林河讪讪：“哥，你是我亲哥，我一沾床就睡得跟死猪一样，跟星星暖暖一被窝睡了，咱别计较这个行么？”

    林江：“哼，要不是看你哄睡了星星暖暖，你还能站着好好地跟我说话？你就是个弟弟。”

    林河挠头：“我是你弟啊。”

    林江翻白眼：“快走。”

    林落既不用上工，也不用再去大队部那边，早上大队长就让她下午休息，所以她就在家里带星星暖暖两只幼崽。

    林清戴上草帽，临出门前再三说：“大姐，你下午好好休息一下，算账累脑子，星星暖暖也乖乖的，等我回来再煮饭，那我走了。”

    林落关上门，转身对着都是三头身的星星暖暖：“你们说，这个下午，我们做什么好？”

    暖暖蹦蹦小短腿，举起小手手：“玩！玩！”

    星星：“学习，我问你答。”

    一个要玩一个要学习，完全相反的提议，林落一思考，得出一个解决办法：“这样，我们去山上，边玩边学习。”

    暖暖欢呼着去抱林落大腿：“好耶！好耶！”

    星星却转身就往屋里去，暖暖好奇探头：“星星，干嘛？”

    星星没答，很快就拿着本书出来，是林落用来教星星认字的语文课本。

    林落没说不让带，只道：“学习不止学课本知识，实践学习也是可行的，山上就有很多知识。”

    星星又拿着课本蹭蹭蹭跑回屋里，然后空手跑回来，拉住林落另一边，眼睛发亮：“学山上的知识。”比起死板的课本，星星更好奇怎么从山上学习。

    林落拿上篓子，星星暖暖有样学样，背上林爸从前专门为他们编的竹篓，一左一右拉着林落的手。

    这个时间点队里少见人影，大家伙都在地里上工，天又冷，老人们都在家里猫冬呢，去山上的路时不时能碰到小孩子，好奇问星星他们干嘛去，一听是去山上，顿时没兴趣，冬天的大山野趣少，树木光秃秃，野菜野果几乎没有，野鸡野兔这些猎物没有出来溜达，上山就是吃冷风的。

    林落不怕冷，星星暖暖是小孩体温高，跟个小火炉一样也不怕冷，三人都很有兴致。

    一路走，一路回答星星突然提出来的问题，林落时不时要拉住跑远的暖暖。

    无论星星问出多么不可思议的问题，林落都能回答出来，而不是怪星星问出这样的问题，星星脑子里有源源不断的问题，他想知道的很多很多，现在，终于有人为他解答。

    “妈妈，冬天树木为什么会掉叶子？”

    “因为冬天寒冷，日照时间短，树木所需养分水分不充足，树木为了度过冬天，体内的脱落酸会刺激叶子脱落，脱落酸是植物激素……”

    星星第一次知道冬天树木为什么会掉叶子！

    从前大家都会跟他说，因为冬天到了，就掉叶子啊，没有为什么，反正天一冷，树叶就会掉光，但现在，星星从妈妈那里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这是星星既惊奇又开心，原来山上可以学到很多很多新知识是真的！

    虽然星星听着脱落酸懵懵懂懂的，但他牢牢将林落的答案记在脑里。

    林落已经确定星星学习能力很不错，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可以说是天才儿童，记忆里也很强，听过看过一遍的话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林落对星星说：“你现在不懂没关系，记下来，学得越多，懂得越多，不过，同时，不懂的更多。”

    星星确实不懂，但林落的话他全部记住了。

    “走吧，继续上山。”

    “林落？”林医生在山脚就隐隐约约看到林落的身影，不过不确定，等快追上人了，才敢确定，他又低头瞅瞅两个三头身穿着棉袄的星星暖暖，“你带着两个娃上山干嘛？大冬天的，不怕冷出病来？你身体好，可这两个还小，吹得久了，小心着凉。”

    林落：“我盯着，下山回家给他们煮姜汤。”

    林医生瞪一眼林落，却发现两个小崽崽却鼓着圆眼睛等他呢，顿时一乐：“你们两个小家伙，我是担心你们，你们亲妈看着像个不着调的，哎哟，行行行，我不做坏人。”

    暖暖立刻说：“妈妈好！”

    星星跟上：“嗯，林爷爷不能说妈妈。”

    林医生瞅瞅两个小的，又看看林落，摸着胡子感叹：“这可真是……才几天，看来你这些天确实做得不错，可别跟以前那样不顾孩子了，看，两个娃还是亲你的。”

    林落：“我不会。”

    林医生摆摆手：“你们上山干嘛，山上又没吃的喝的，冷风吃不饱，总不能你们跟我一样来挖葛根。”

    暖暖积极回答：“玩，来玩。”

    林医生：“……想玩在家玩不好？又暖和又舒适。”

    星星：“上山学习。”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林医生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山上有什么好学的？”

    星星：“好多。”

    林医生满头问号，但很快，他的问号就全部消失，星星与林落一问一答，默契得他连句话都插不进去，再认真一听，有些东西他知道，有些不知道，再看林落的眼神就不对了，这丫头原来懂这么多！

    不过一想到林落这些年一有空就捧着书看，听说在学校也是拼命学习看书，每期报纸都不落下，连学校老师都说林落聪明又刻苦勤学，林医生跟县高中老校长当年上过同一所私塾，是老同学又有过命交情，关起门来，两老头一边喝点小酒一点说点不能对外人说的话，老校长还可惜没有高考，不然林落肯定能上最高学府。

    在心里感慨完，林医生又听林落在那跟星星说些他听不懂的听起来很专业的术语，顿时又叹，后生可畏啊。

    林落对星星的实践教学让林医生也心痒痒，不由道：“正好我在挖葛根，这不是现成的知识吗，林落你给星星说说，我也听听。”

    林落拉着两个小不点走过去，放下篓子，帮林医生挖泥，然后道：“葛根粉条味道应该不错。”

    星星：“葛根粉条？”

    暖暖：“粉条！”

    林医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没让你说吃的，我让你说药用方面的知识。”

    林落淡定地“哦”一声：“你没特意说明。”

    林医生：“……”是他的错，就不该指望林落个不着调的。

    “星星，你负责问，林落你负责回答，我呢，在边上纠错。”林医生不跟林落掰理，直接吩咐。

    暖暖举起小手手：“林爷爷，我呢？”

    哎哟！忘了这还有个小不点！

    林医生“咳咳”两声，一本正经道：“暖暖负责监督大家。”

    星星好奇：“怎么用葛根做粉条？”

    林落：“用葛根做成葛根粉，葛根粉做葛根粉条。”

    星星：“就像用番薯做成番薯粉那样做葛根粉？”

    林落：“对，流程基本一样，比如木薯粉。”

    星星：“为啥没人做葛根粉条吃？山上这么多葛根。”

    林医生：“因为花的功夫太多，做出来的葛根粉也少，有做这个的功夫都能去地里翻一遍地，就像大家都吃番薯，少吃番薯粉条，一样的道理。”

    林落没试过葛根粉条，原主记忆里倒是有，不过到底不是她尝过的味道，所以林落当即作出决定：“挖葛根回家做葛根粉条吃。”

    暖暖：“吃！”

    星星：“挖！”

    林落：“三票赞成，就这么办。”

    被忽视个彻底的大活人林医生：“……想一出是一出，挖吧，正好我有工具，多挖点，我去帮忙，等你们做出粉条，我去试试味。”

    林落：“林医生也想吃。”

    林医生：“……是。”

    四票赞成，于是，两大两小吭哧吭哧忙活，林医生还不忘让星星继续问林落。

    山上葛根很多，队里也不限制大家挖葛根，要是谁家煲汤，也来山上挖一些回家，挖的最多的是林医生，葛根药用价值高，卫生所常备的药材，攒得多了，林医生还会拿到公社药店，换点其他药回来，大家伙都习惯了，看到林医生挖还会过来帮把手。

    林医生让林落说葛根的药用价值，其实是想为难一下林落，毕竟大冬天的真不好带小娃娃上山，多冷啊，小孩跟大人不同，一个不小心就感冒发烧的，严重点能要命，他就想让林落记住这点，好好对星星暖暖两个娃娃，没成想，林落竟然将葛根药用价值说得一个不落，星星的提问根本难不住林落。

    林医生大为吃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落：“看过《本草纲目》。”不仅原主确实看过林落也看过，她书桌上就有一册《本草纲目》，刚好里面就有葛根的相关记载，这本书是原主花了一分钱从地摊淘换来的，跟摊主好一番讨价还加。

    林医生释然：“原来是这样，都说你记性好，没想到你连医书的内容都记得。”

    林落没有解释，默认这个说法。

    “早知道你记性好，我当初就该让你跟我学医。”林医生忍不住，感叹出声，上次他就可惜，现在见林落博学强记，更加可惜。

    林落：“这处有葛根，往这里挖。”

    林医生将锄头交给林落：“年纪大了，我歇歇，你来。”

    “好。”林落接过锄头，在林医生的指点下，手起锄头落，唰唰唰将泥巴挖开，露出葛根。

    林医生奇了：“没想到你使锄头不生手，没伤到葛根，不错。”林落从前基本没怎么去地里干农活的，林爸林妈都不让她干，也就是林爸林妈去了，林落才下地。

    林落：“学你的。”

    林医生：“……我就说你的动作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行了，看你也不累，多挖点，做成葛根粉就是口粮。”

    林落锄头挥个不停，一连气挖了几十斤葛根才停手，手心都磨红了，倒是没起水泡，她如今体质不同以往，这点体力活小意思。

    正好装下两个林落和林医生两个大篓子，星星暖暖要帮忙，林落就放了短短的一截到他们的小篓子，背着不会重。

    林落要将林医生的篓子一块背上，林医生摇头：“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身体比你们这些小年轻还健壮，你背你的就成，再说，我背不起，我就拖回去。”

    不用尊老，林落改成尊重林医生，一行人慢慢下山。

    林落家在村尾，离大山近，所以很快就到家，林医生看着林家院子的水井，就说：“你爸妈有先见之明，打了个井，用水方便，不然现在你要做葛根粉，挑水就能跑死人。”

    林落想到林爸林妈，点头：“嗯，林医生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