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书院好久没有这样全才的学子了!” “不过,此子入学时间实在太短,待得明年二月县试,只怕不能下场。” 先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听的徐瑾瑜都有些呆滞,他什么时候在先生们中间这么有名了? “县试让他西宿又如何?我东辰另有他处优于西宿!今日且先让诸君一同观之,徐小友,你意下如何?” 翠微居士说着,看向徐瑾瑜,请求徐瑾瑜的意见,而徐瑾瑜对于这种有助于标点符号的传播的事儿并无别的意见: “全凭山长吩咐。” 翠微居士这才一脸神秘的将那本《易》拿了出来,高深莫测道: “诸君且先瞧瞧。” 随后,翠微居士立刻带着徐瑾瑜去盛了饭: “别看你们这些先生一个个都端方持重,可也都颇好口腹之欲,让他们且先瞧着去吧,徐小友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翠微居士大手一挥,颇有一种包场的气势,徐瑾瑜被自己脑中的猜想逗笑了,心里那丝紧张得到了缓解: “那今日是山长请客吗?” “哈哈,自然,自然!” 先生们的膳堂与学子的膳堂并不差什么,只是显得冷清了一些,在加上这会儿先生们都围着桌子看那本《易》,等翠微居士带着徐瑾瑜将膳堂里好吃的都来了一点儿,端着餐盘到桌前的时候,众先生们蓦然回神: “山长,这,这究竟是什么?” “此物虽形状奇也,可对吾等读书颇有助益!” “正是,而且此物实在简单,却心思巧妙,着实令人佩服。” “莫急,莫急,先用饭。” 翠微居士乐呵呵的说着,然后大口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吃的那叫一个喷香。 众先生:“……” 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却让他们吃饭? 人干事儿?! 徐瑾瑜也早就饿了,反正标点符号在这里也跑不了,所以徐瑾瑜也开始动筷享用美食起来。 而被吊起胃口的先生们也匆忙去盛饭,只是这会儿他们可没有了选菜的闲情逸致,只捡最近的拿。 以至于到最后,还有一位不能吃辣的先生顶着被辣的红彤彤的嘴唇,哆哆嗦嗦道: “山长,饭,饭都吃完了,快告诉我们!” 翠微居士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随后看向徐瑾瑜: “你们啊,哪里急这一时半刻?罢了,徐小友,既然此物是你拿出来的,你便向诸君说明吧。” “是。” 徐瑾瑜应了一声,随后起身朗声道: “诸位先生,此物名为‘标点符号’,有明句读、语气之用,首先,这里是逗号,它的作用是……” 徐瑾瑜有条不紊的一一说明,而在这个过程,不断有先生加入,以至于到最后,几乎整个书院的先生都来旁听了。 “如此说来,若要加深语气,可用感叹号,感叹,吾等感叹之时倒是一直不曾想过还有这样的法子!” “疑问可用问号,如此一来,语意更为明晰,妙妙妙!” …… 一时间,先生们旁证左引,将一些过往的诗文也用上了标点符号,就好像是小孩子拿到了新奇的文具一样,爱不释手。 徐瑾瑜看到先生们对于标点符号接受良好,一时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翠微居士看到一幕,也是抚了抚须: “古有一字之师,今有徐小友为标点之师,吾之便利,皆源于徐小友,还望徐小友受吾等一拜。” “望徐小友受吾等一拜。” 众先生亦是异口同声的说着,徐瑾瑜一时手足无措: “山长,诸位先生,学生不敢当!” 徐瑾瑜随后将自己告知林先生的借口重又说了一遍,可翠微居士依旧不为所动: “徐小友此言差矣,梦中之事,乃个人缘法,徐小友却能慷慨告之,更当得吾等致谢。” 翠微居士按着徐瑾瑜的肩膀,让徐瑾瑜坐下,随后自己起身冲着徐瑾瑜拱手一礼: “吾等多谢徐小友不吝赐教,提点之恩,永生难忘。” 一群或白发苍苍,或精神奕奕的先生们在这小小的膳堂中,向一位十余岁的少年拱手行礼的模样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可是他们的动作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真情流露,他们在真心真意的感谢少年的慷慨。 徐瑾瑜起初是极为不自在的,不论是现世教育还是古代思维,都在阐明这尊师的理念。 他如何敢堂而皇之的受先生们的礼?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那一位位先生躬身一礼之时,面上的感怀与激动,徐瑾瑜那如同被手掌揉捏的心脏突然像是放松了一般。 这是来自此世的先生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不可辜负。 等先生们纷纷起身之际,徐瑾瑜忙从椅子上弹起,就如同椅子烫屁股似的,逗的翠微居士哈哈大笑: “何至于此?” 徐瑾瑜因为方才的失态,也有些懊恼的红了耳朵,倒是让众位先生也不由会心一笑。 少年郎,面皮总是薄呦。 标点符号正式得到了先生们的认可,而翠微居士亦在此向众先生提出问题: “徐小友的标点符号之便利可谓能惠及所有与文字有关的行业,不知诸君以为这标点符号该如何传扬?” “自然是广而告之,标点符号之便利实在是让人心折,吾不信有读书人不喜。” “正是,吾等今日且厚颜称自己是一个慧眼识珠之人,但即便换成旁人亦是如此。” “徐小友都如此慷慨,吾等自然不该吝啬。” …… 先生们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生怕翠微居士让明珠蒙了尘,让翠微居士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诸君,吾的意思是吾等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标点符号传播出去。 旁的不说,那清淼老儿便是一根迂腐的木头,标点符号虽然便利,可却新奇,他若出言抨击,徐小友如今年纪尚幼,只恐……” 翠微居士并未将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在场之人具都清楚,这是一位师长对于学生的拳拳之心。 “那,难不成真要让明珠蒙尘不成?” “唉,只怕世人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惊奇心思,会是一个孩子吧?” “山长,诸位先生,学生有一法子。” 徐瑾瑜在心里斟酌片刻,随后说道: “香山居士有诗云:‘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学生以为可以效仿。” 徐瑾瑜这话一出,先生们先是一顿,翠微居士不由抚掌大笑: “好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此法甚妙,广而告之恐有人说三道四,那我们先不让他们知道,且让他们打听去吧。 到底是年轻人,脑筋转的快!那此番吾等可以先让书院的学子们先学习一二。” 翠微居士思索片刻,直接道: “第一步,先重新让书局刻板重印经书。” 书院有自己的书局,翠微居士并不担心消息有漏。 “有这些标点符号的助益,相信书院的学子将会在科举上取得骄绩,届时……哼!” 翠微居士的一番话让先生们纷纷表示赞同,看着徐瑾瑜的眼神那赞赏几乎已经可以凝成实质化了。 而徐瑾瑜亦在此提出: “对了,山长,学生欲在明年县试下场,还请您应允。” 这件事是徐瑾瑜深思熟虑过后的,因为有过目不忘在,他已经将四书五经记在脑海之中。 他如今欠缺的是这些经书的释义和史论,而这些都是考验记忆的。 至于诗赋……徐瑾瑜曾在闲暇时间,随意指一物让自己赋诗一首。 而那自然而然流淌的灵光,让他始终文思不竭,拿给碧虚先生看过之后,更是屡屡得到他‘非人哉’的评价。 徐瑾瑜亦是在这个过程中明白了为何那原文之中,原身过去不通文墨,却可以写出那等惊世美文。 只怕这天赋异禀,除了过目不忘,更有妙笔生花! 在确定这些后,徐瑾瑜已经不愿意让自己再耽搁时间了。 他既然在众人面前立下豪言,让家中姊妹高中之前不事婚嫁,却不能这般耽搁下去。 本朝虽风气较好,富贵人家的女娘十八九嫁人也常有,可徐瑾瑜哪敢一直耽搁长姐? 唯有科举! 徐瑾瑜这话一出,翠微居士不由愣住: “徐小友为何这般急迫?” 徐瑾瑜本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心态,坦然的说了家中之事: “旁人觊觎,学生一介白身,不得不暂且委屈家中女娘,但自入书院后,学生受益匪浅,以为或可一搏。” 翠微居士听了徐瑾瑜的原因后,一时心疼,一时懊恼。 倘若当初他直接让徐小友入学,是否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可,如今也为时已晚。 女娘婚嫁乃是大事儿,怪只怪,那等利欲熏心之辈步步紧逼,迫得当初那无所依仗的少年不得不立下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