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紫荆这会儿也猜到了:“姑娘,我明白了。” 她一边收拾盘盏,一边道:“估计一会儿三娘就得过来。” 老爷如今疼爱姑娘,二娘三娘应该是想让姑娘帮她们在老爷面前说好话。 没过多久,魏霜儿果真带着冬梅过来了。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没带礼物,却提出要和宋甜说说“知心话”。 宋甜便吩咐紫荆:“你和冬梅出去逛逛,等会儿再回来。” 待紫荆和冬梅一离开,魏霜儿就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用帕子裹得密密实实的物件出来,展开后却是一个小小的册子:“我送你一本小册子,你先看,我给你细细讲解。” 宋甜惊讶地看向她:“这是——” 魏霜儿为何送她一个画着避火图的小册子? 魏霜儿自得一笑,道:“按照大姑娘你的家境和出身,你进豫王府做女官,总不会真的是想去侍候王府女眷吧?若是想要得到王爷宠爱,这小册子和我教你的本事就必不可少,别的我不敢说,可是这床笫之间的本事,宛州城胜过我的女子怕是没几个!” 宋甜:“……” 她捏着这小册子,试探着问道:“男子可以学么?” 将来豫王大婚,她可以提前教给豫王,这样豫王成婚后与王妃夫妻恩爱,和谐美满,倒是一桩好事。 不过也许豫王不愿意学这个,那她自己学也行,活到老学到老嘛...... 宋甜的脸不知不觉红了。 魏霜儿虽然有些惊讶,却依然道:“男女其实是一样道理。” 宋甜笑得眼睛弯弯:“请三娘教我男子如何在床笫之间侍候女子。” 魏霜儿口中答应着,一双桃花眼却打量着宋甜,心道:难道宋甜的目标不是进入王府爬上王爷的床,而是待在豫王府羽翼丰满,回到宋家继承家业,再养几个男宠服侍她? 这妮子还是呆在豫王府,永远别回宋家的好! 宋甜学习极为认真,一边听,一边用笔蘸了朱砂在小册子上记笔记,看得魏霜儿都叹为观止。 一直等到将近中午,魏霜儿这才教学完毕。 宋甜觉得今日大有收获,笑眯眯把一脸懵的魏霜儿送了出去。 宋甜又把小册子复习了两遍,确定牢记在心了,便把小册子扔进了金姥姥烧火的灶膛里,眼看着小册子被烧为灰烬,这才放下心来。 紫荆悄悄问宋甜:“姑娘,二娘三娘都来寻你了,你在老爷面前预备怎么说?” 宋甜笑了:“我什么都不说,我爹自有决断。” 见紫荆不懂,宋甜便耐心解释道:“如今家里有二娘主中馈管理家事,三娘伺候我爹起居,岂不正好?” 就目前来说,张兰溪和魏霜儿地位平等,彼此制衡,这是对她最有利的局面。 紫荆觉得自家姑娘自从满了十四岁,一天比一天聪明,一天比一天有见识:“姑娘,你真聪明,我都听你的。” 宋甜眼睛弯弯看着她:“紫荆,我会照顾你的。” 这一世,我要好好照顾你。 你如今被人叫“丑丫头”,等你老了会被人称作“丑妈妈”。 虽然不离这个“丑”字,可这一世你要长命百岁地丑下去。 反正我不嫌弃你。 到了傍晚时分,宋甜正和紫荆收拾行李,宋志远却过来了,两个小童宋梧和宋桐一人抱着一个锦匣跟在后面。 把锦匣放在明间的八仙桌上后,宋梧和宋桐就退了出去。 宋甜奉了一盏糖桂花百合茶给宋志远,好奇地看向匣子:“爹爹,匣子里面是什么?” 宋志远尝了一口茶:“你打开看看。” 宋甜打开一个匣子,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崭新的小银锞子。 她拿起一个掂了掂,确定是差不多一两重。 宋志远品着茶,道:“你看看内壁有什么。” 宋甜把银锞子翻了过来,对着竹丝门帘透进来的丝丝缕缕的阳光细看,却见内壁角落里刻着一个米粒大小的字。 她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一个“宋”字。 前世宋甜嫁往京城,就有一箱子这样的小银锞子,只是她爹那时候没跟她细说。 待到她要上轿了,她爹才告诉她有一箱银锞子,嫁妆单子里没记,是给她用来打赏用的,另外还有一箱独玉玩器,是让她送礼用的。 这一箱小银锞子,她打赏用了一些,剩下的全被黄子文偷走在院里养粉=头了;至于那箱独玉玩器,她逃回宛州时带了回去,落入了吴氏手里……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算是富可敌国又如何,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肥羊。 “另外那匣子里都是些独玉玩器,”宋志远絮絮交代道,“豫王府何等处所,怕是人人长着一双富贵眼,咱家别的没有,银子可不缺少,你该打赏就打赏,该送礼就送礼,不要悭吝……” 宋甜眼前模糊了,眼前情景似乎与前世出嫁前情景重合,宋志远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宋志远交代完毕,发现宋甜半日没说话,看了过去,却看到宋甜眼泪汪汪,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禁笑了起来,道:“哭什么,咱家有钱着呢,这些不算什么。唉,只可惜你不是儿子,我挣下这偌大家私,怕是要便宜了外人……” 这话宋甜可不爱听了,她用手抹去眼泪,皱着眉头道:“女儿怎么了?女儿照样能够继承家产,你也别想着生儿子了,多把心思用在挣家业上去,将来都给我,我用这家业去做些大事,到时候都留你的名字,让你青史留名,史称‘宋大善人’。” 宋志远见宋甜居然劝他向善,“嗤”了一声,起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走了。” 他今晚要去和章招宣夫人约会,这位可是国公爷的儿媳妇,地位尊贵的朝廷命妇,他还得回书房沐浴更衣,懒得花时间和宋甜争辩,因此头也不回急急离开了。 第三日上午,宋甜见一切齐备,这才备了礼物,带着紫荆乘马车往王府后巷金家去了。 李玉琅正在金家等着宋甜,见宋甜来到,忙上前握住了宋甜的手:“我都等你好一阵子了!” 宋甜给金太太和谢丹见了礼,又说了几句闲话,得了金太太的允许,这才与李玉琅往后园散步去了。 登上卧云亭后,李玉琅趴在栏杆上,看着无边无际的王府花园道:“你今晚进了豫王府,不知道会住在哪里。” 宋甜在一边看着,按照记忆分辨着王府的大致方位,道:“陈尚宫住的和风苑位于豫王府的东边,我们四个新进女官,应该住在和风苑附近的院落。” 豫王今年才十六岁,未曾大婚,也无姬妾,王府内院闲置的空院落实在是太多了,她们这些新进女官还真说不定住哪儿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待到用午饭时候,这才一起回了前面。 金云泽知道外甥女今日过来,特地请假回来了。 他交代宋甜:“舅舅日常在王府外院轮值,你若是有急事寻舅舅,就去找专管给内院养鱼的小厮刀笔,让他去寻我。” 宋甜记在了心里。 金太太插了句话:“甜姐儿,我给你备了些碎银子,你走的时候拿上,到王府里用来赏人。” 宋甜依偎着金太太,把脑袋放在金太太肩膀上撒娇:“舅母,我手里不缺碎银子,您不用给我钱,多准备些好吃的,初一十五我休沐,来您这里吃。” 金太太揽着宋甜纤弱的身子,脸上带着笑,心里担忧得很,絮絮交代着:“……若有人欺负你,定要告诉你舅舅,你舅舅和你表哥,如今在王爷面前也有几分体面,都会给你做主……” 宋甜蓦地想到前世她出嫁没多久,舅舅就被豫王派到辽东卫所了,舅母和表哥表嫂也跟着去了,此后山高水远,再也未曾见过。 这一世,不知舅舅还会不会被豫王派到辽东,也不知到辽东对舅舅一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进了豫王府,再慢慢观察吧。 用罢午饭,宋甜就回了卧龙街宋府。 到了傍晚时分,陈尚宫派丫鬟月仙乘了豫王府的马车来接宋甜。 月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四位新进女官,都可以带一个丫鬟进王府。 宋甜大喜,去看紫荆,谁知紫荆已经急急往回跑去:“姑娘,我这就去收拾行李,等我一会儿!” 宋甜不禁微笑起来,看向月仙道:“月仙,咱们得等等紫荆。” 月仙含笑点头。 王府马车停在了二门外,宋志远指挥着人装抬宋甜的行李,张兰溪和魏霜儿则拉着宋甜的手说离别之话。 魏霜儿一边听张兰溪说话,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小厮搬行李,见足足好几大箱,当下便笑着道:“大姑娘这么多行李,知道的人晓得你是去王府做女官,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大姑娘你这是嫁人呢!” 宋甜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这么点行李算什么。等我出嫁,我爹可是要给我十里红妆的排场。” 她看向忙着指挥小厮摆放箱子的宋志远:“爹爹,是不是呀?” 宋志远正忙,随口道:“那是自然。到时候把你爹这把老骨头也陪送过去。” 众人都笑了起来。 魏霜儿也在笑,心中却道:须得想法子生个儿子……宋志远大概是不行的,这些年也没见他让哪个女人怀孕,不知蔡大郎那杀千刀的在海上混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好好会一会,说不定就有了身孕,到时候就栽在宋志远头上。 我的儿子得了宋家产业,看宋甜这妮子还怎么得意…… 马车向前驶出。 宋甜忍不住掀开车帘,向二门处看去,却见暮色苍茫中宋志远立在那里,原本高挑的身形竟似有些落寞和萧瑟。 她心里莫名有些难受,放下了车帘。 紫荆看了在倒座上静静坐着的月仙一眼,低声劝慰道:“姑娘,不是说初一休沐么?过几日就是下月初一了,到时候回家就能见到老爷了。” 宋甜眨了眨眼睛,道:“可那时候我爹已经出发去京城了呀!” 她爹的行程已经定了,明日凌晨出发,走陆路前往京城,一则给黄太尉拜寿,二则去京城办一些机密之事,约莫到四月底才会回宛州。 宋志远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里事情都由张兰溪管着。 紫荆:“……” 她还真不会安慰人。 宋甜见紫荆说不出话来,却笑了起来,亲热地搂着紫荆道:“陈尚宫允许我带你去王府,有你陪伴,我已经很开心了!” 马车从侧门驶入王府,又行驶了约莫一刻钟,这才停了下来。 宋甜下了马车,才发现眼前正是和风苑。 月仙让紫荆坐在车里守着行李,自己引着宋甜去见陈尚宫。 陈尚宫正在书房内看书,见宋甜过来,亲自展开一张图纸让宋甜选:“这是兰亭苑的简图,女官都住在兰亭苑,兰亭苑院落众多,你自己随意选一个住吧——没用朱砂点过的,都是空着的。” 宋甜魂魄曾跟随了豫王好几年,对豫王府内院还算熟悉。 她略一思索,提笔沾了些朱砂,在兰亭苑东北角的摘星楼上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点。 别看摘星楼偏僻,宋甜可是清楚得很,摘星楼隔墙就是松风堂里的小演武场,小演武场东南边有一座小楼,每次豫王在小演武场活动完毕,就在这座小楼里冲澡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