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节
易九兮远远看着,站在回廊一角,突然有些明白了,默默朝着乾元殿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笑的几分寒凉,转身,脚步略沉。 这是他最后一次入宫了! 聂牧、林宏志,是他留给新皇上最好的两枚子,一忠、一佞!相辅相成,以后,大夏朝堂,再没有所谓的大家氏族,两个没根基的新人,只能依附皇上。 果然,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安排好了,钟声依旧,却再不见旧时容颜了,那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竟用丧钟召集群臣。 是他小看了!丧钟一响,全城置丧,所有的事都提前办,他连出城的机会都没有,看来,这个皇弟,不想让他离开。 或者说,不想让他活着,父皇交代的吧!娘当初用潜龙在渊威胁他,如今,事情败露,再留他也没有意义。 每一声钟响,无不在提醒他,他真的走了 “主子,有人盯着了。”逼的银星不得不出声叮嘱,可见这周围不是一两个,且有些棘手。 易九兮笑了笑,“他总不会在宫中动手。”毕竟,皇上才刚驾崩,他怎么也该忍一忍,忍到他出宫。 “九兮!你父皇走了,进去看看他最后一眼吧。”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拐角,朝着易九兮走来,眼眶还红着,声音沙哑。 皇姑姑?易九兮上前,“皇姑姑” 长公主微微点头,面色凄凄,“走吧,都进宫了,便去看看吧。”拉着易九兮的手,用了三分力道,面上却无任何变化。 “皇姑姑,仔细身体。”易九兮扶着长公主朝乾元殿去,声音很轻。 大殿门口,易雍明正受着群臣朝拜,因为他身后的李计增,更因为,这皇宫周围突然出现的大批侍卫。 “臣拜见皇上!”易九兮行礼。 “皇兄无需多礼,父皇你进去看看吧,正好陪陪皇姑姑。”易雍明一派老成,说出的话,几分客气,眼里更是几分哀伤。 易九兮点了点头,起身跟随长公主进入大殿。 “你父皇走的突然,本宫未能见他最后一面,这辈子,总有些个遗憾,本宫知道,你心里一直怪你父皇偏心,他也确实偏心,都是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个狠心的,可你别恨他,人走如灯灭”这话,恐怕也只有长公主敢说,能说。 易九兮眉头一动,皇姑姑扶着长公主的手暗暗动了动,示意他明白了。 皇姑姑一片苦心,他的领情。看来,易雍明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否则,皇姑姑不用隔着这么远还不敢说一句只能偷偷给她暗示。 父皇床头灯台,便是通往宫外的密道,皇姑姑是让他找机会立刻赶紧离宫,若非到了这份上,皇姑姑绝不会让他这么做。 宫中,一片哀嚎!一片哀嚎声中,大夏的新皇也诞生了。 “县主,劳您安排一二。” 易九兮一进宫,唐姑姑便急忙让童光年安排人送她到林府了,她知道,此刻,小主子有多危险,也知道,只有谁能帮他。 “不至于宫中就动手吧?”大双听着,着实担心。 “皇上说闭关之后,长公主说了一句话,没想到,这孩子,比他父皇狠!” 这孩子,便是易雍明了,那个雍亲王林霜语琢磨了下,喊了声寒香,“你速安排人接应一下闲王,如今全城戒严,想要正常出城是不可能了,只能借用一下你们秘宫的道了,大双,你去一趟王府,让童老准备走。” 这时候,活命要紧,听寒香说,好似他们秘宫一位长老受伤了。 “是,小姐,那林家这边?”寒香现在手里的人,要是分两批用,她的仔细安排,而且,主家小姐可别忘了,秘宫人,她只能在京都调用,出了京都范围 她私下送一程到没关系,是她自愿,不算坏了规矩。 “我再想想,需要与祖父商量一下,暂且不急,皇上刚驾崩,就算易雍明是个狠的,也不会急于一时。”再说,她手里还有东西牵制,边境!好歹还有秘宫人! 与那位遥方男子的交易在,只要她开口,边境就会动,眼下,这雍亲王若要顺利继承皇位,想要朝局稳定,关键时候,不能出乱子,尤其是边境。 寒香点了点头,立刻出去安排了,先帮她救了夫君再说吧。 这其他的事,白长老说,他很快就回,也不知黑长老伤势如何,那皇帝,真看不出啊,若非被林霜语那么一逼,恐怕还不会露出狐狸尾巴。 第378章 生父?(1更) 皇帝驾崩,新帝继位,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新帝奉旨承袭帝位,宫中一片白,新帝着礼部办丧,皇帝驾崩是国丧!乾元殿外哭声一片,一个比一个声音大,殿内,易雍明眉头深锁。 “皇姑姑,朕答应过父皇,但是…宫门前,他舍身相救,朕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朕会派人追杀,他能走多远,就看他的本事,如果他能平安到达川西,朕便停手,只要他不出川西,此生无忧!皇姑姑,朕知道,在您心里,他比朕更合适当大夏皇帝,可是!父皇选的是我!” 长公主站在床榻前安静听着,她自以为,她还有些眼力,如今看来,她真的老了,走眼了! “父皇临终交代,皇姑姑这辈子不容易,要朕善待,即便父皇不交代,朕也会善待皇姑姑,皇姑姑为父皇,为大夏操劳一辈子,更是朕的救命恩人,所以皇姑姑做什么,朕都不会怪罪,皇姑姑身体欠佳,实不该再让您如此劳累,丧事过后,皇姑姑也该好好休息了!” 易雍明很直白,说完拱手躬身而退! 长公主缓缓闭上眼,“本宫有生之年,不会再入宫!”说完,再没声音。 京都突然变天,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皇帝年幼掌大权,谁也不知道大夏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更好,还是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尚未举办登基大礼,新帝就开始执政了。 从暗道出来的易九兮立刻联系上了童光年,寒香已经带着童光年在等着了,目前来看,正常渠道是出不了城了。 “小姐说,王爷尽管去往封地,新皇帝忙着固政,这一两天顾不上王爷的!但是此去川西一路遥远,王爷后面需谨慎!”寒香负责带话。 他身边有那个臭小子,一般人拦不住他,他自己…身手好像也不错!家主小姐该想想,她和林家怎么全身而退! 她一个人,她可以私下护一程,但是加上林家,她没这么大的能耐。 “劳烦告诉她,我在城外骆庄等她三天。”三天,她应该能把京都的事安排完。 三天?不是说让他尽快走?不管了,她传话就是,这王爷到还不错没有丢下人跑。 “主子,时间紧凑,一些事来不及细细处理,只能先埋着了。”等主子有一天,能启用的时候再说。 “那些嫁妆处理好了就行,走吧!”那些嫁妆,她交到他手里之后,他便让人分批悄然运走了,那些东西…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的东西,他总的护好。 京都…他从前总想着,到京都之外的天地看一看,可他不能,因为他是皇子,可现在离开,也因为他是皇子,世上最讽刺的是莫过于此! 寒香将人送出城,便回去复命了,白长老恰好赶到。 “骆庄此时不走,后面可就难走了。”那么个聪明人 不过林霜语这会也没太多时间去操心人家,林家这么一大家子“对了,唐姑姑呢?” “小姐,刚才您在与老太爷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位姑姑留下两封信便走了,一封给大小姐的,一封给王爷的,都在这。”林总管将信送上,刚才就打算给小姐送去书房的,正好小姐出来了。 走了?眼下这光景,她能去哪里?长公主府?其他地方她也想不到。 拿着手中的信,看了一眼,将给自己的信拆开,信上内容不长,却是语重心长! 看罢,林霜语将信收起,眼中多了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低眉,长睫虚掩,心里暗暗一叹,唐姑姑所盼恐是镜花水月!人非草木,她并非愚钝之人,虽有些后知后觉,终还是看懂了他眼中的几许情丝。 祖父今日也与她说了些话,时至今日,他早已无需做戏,只是她一直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罢了,祖父说,这人,值得托付终身。 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白头美好,她真的从未想过,却不可否认,对他或有不同。 情绪,也不过一瞬,眼下,她要做的事太多,容不得她想这些。 “陈昌,林总管,四叔,你们准备好,明天出城,从东西北三个城门去。”如此仓促,也是不得已,新帝连他都容不得,更别说自己。 “是!”具体的,刚才已经说了,就在京都城外不远,西南官道附近,有个盘龙岭,这次林霜语与老太爷去永昌州府的路上,她便留心到这地方。 带着这一家老小,一时间很难走远,就目前来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到时候,等她与梅先生联系上,再利用楼十九的商队分批离开。 至于书院暂时不着急,若因为林家迁怒书院无辜学子和先生,易雍明不至于这么糊涂,几位先生颇有声望,这些学生,可都是大夏未来良才。 眼看,大夏也安稳不了太久,等到战火一开,朝廷也没这个经历再去关注林家书院了,那时候,谁知道是什么世道。 长公主府 长公主给皇帝换了入殓的衣裳之后,灵堂前上了一炷香,便出宫了,没有在宫中守灵,谁都诧异,却没人敢问,因为新帝没有出声。 “本宫以为你走了。”看到唐姑姑,长公主还是意外的。 唐姑姑笑了笑,帮长公主换了宽大的素服,“奴婢能走到哪里去。”知道长公主抱恙,此时此刻,她如何能安心追随小主子去? 这么多年,主仆之情,并未都是假的。 长公主也不多说,“三天,三天之内,他会安然无恙,但愿,他能安然到川西吧,这京都,不回来了,也好!这里虽热闹”却无情,尤其是帝王家。 “公主,宫中置丧,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往后,本宫都不会再进宫了,再也不会出公主府,你说,你回来做什么,这里还能缺了伺候的?”原来,阿弟早就嫌她多管闲事了。 女人,这辈子,无论怎么样,好似最后,都只能安放在男人觉得最合适的后宅内,她从前总说,没人理解无所谓,自己问心无愧即可,可原来还是在意的。 再不出公主府是先帝还是新帝?心里冷声一笑,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出去也好,公主好生养着,等到秋来,府上桂花开了,咱们酿几坛桂花酒,等到冬来煮酒赏雪岂不挺好?那时候,说不定”梅先生也回来了,这三个字,唐姑姑最终咽了回去。 不要寄情于希望,因为不想让公主在承受太多失望,但愿梅先生能敢在长公主之前回来一趟,莫让公主带着太多遗憾走。 长公主坐在小厅躺椅上,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听着唐姑姑的话,终于露出了一抹浅笑,“这样的日子,听着就好,坐吧,陪本宫聊聊,可能说说九兮那孩子的生母?”一点都不像他们易家的人,经历种种,却始终守着初心,多好个孩子啊。 忍不住有些想知道,他的生母是什么样的人。 提及故主,唐姑姑嫣然一笑,不再那般讲究,一旁坐下,一脸追忆叙说起来。 “长公主若生在我们遥方,必是叱咤风云的人,就如桑公主一样,桑公主身为女子,却是我们遥方的储君,遥方女子地位虽然也不如男子,但女子若出众,一样能出人头地,能继承皇位、能为家主,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女子为储君家主长公主听得,难以想象,却忍不住几分羡慕。 两人说着说着,天色也渐渐暗了,宫中丧钟依旧,整个京都城,除了白,再也见不到别的颜色了。 街上也再没有嬉闹声,家家户户门口挂白,酒肆茶楼也都冷清了,一片寂静,静的可怕。 一些官户人家门口,士兵不减反增。 “小女娃,你可想好了,林家出城之后,就不能再用秘宫人,且现在缔约不存在了,你手里的秘宫令还能护你多久也不一定了。” 天边一抹余晖,后院内,林霜语与白长老踱步而行。 “老先生,那把梧桐虽然对我很重要,但它不至于能让秘宫帮这么多忙,本就是霜语占了便宜,有一事,霜语一直想问问老先生,这一切,可是因为我姨母?我姨母与秘宫又有何关系?” 或许她不该打听,可毕竟,事关她娘啊自从墨亦宏亲口道出,她不是亲生之后,她心里就越发奇怪,娘当初,为何要嫁给墨亦宏。 必然不是喜欢就对了,与其说是嫁入墨家,倒像是找了个地方呆着。 最近,她仔细回想,好像紫家在没出事之前,娘就很少回娘家,而且,娘一个明媒正娶的夫人,在墨家那样的待遇,即便有个公主在墨家,以紫家当时的地位,不至于这般忌惮不敢言语半句。 好似,也没见紫家什么人到墨家走过亲戚。 从前,她真的没想过这些,如今仔细想来,诸多不对,她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