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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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当时的悲愤,顾萱此刻是满心愤怒,恶狠狠地盯着顾菀。 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掌掴那张娇艳的芙蓉面。 可顾菀的下一句话,就让顾萱僵立在原地。 整个人就像在冬日寒风中被泼了一盆冷水,立时被冻在了原地,面部、动作俱是僵硬剔透。 能轻而易举被人看穿内心的龌龊。 ……练字。 这是顾莲的主意。 * 彼时顾萱受了家法,又被关在祠堂抄写家规,正是连个洒扫丫头都能白自己一眼的时候。 惟有顾莲日日来探望她,给她送好吃的,给她带伤药,还惩戒了对自己轻慢的丫头。 也为她想到了出气的法子。 ——临摹顾菀的字迹,等临摹得七七八八了,就专给老亲王写信,上头写一些肉麻不知羞耻的话语,再送给老亲王。 若是老亲王回信了,就照着前头的计划,引得老亲王要了顾菀回去。要是老亲王不上钩,倒也无妨,回头找机会让那些信件流传出去,照样能坏了顾菀的名声——要主动献身给老亲王,可见是个爱慕虚荣、攀龙附凤且饥不择食的女子。 人人见可唾之。 “三妹妹放心,二妹妹那样陷害你,我必然是要替你出气的。”顾萱记得,顾莲轻轻搂住自己安慰:“我和你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最是亲如姐妹,我永远是为你好、向着你的。” “你只管照着我的法子去做,我都替你安排好就是。” 顾萱满心信任与感动地点了点头。 之后是一切顺利。 在今日游园宴出发之前,顾莲还找了她,告诉她计划大成,只差最后的一阵春风。 所以顾萱一直满怀期盼地等待着。 甚至管家还未准备的时候,她就自己点燃了一根蜡烛,坐在正厅等待着。 她想亲眼看到,顾菀比她那日还狼狈的模样。 最好老亲王疯一些,不慎毁了顾菀的脸,过后就弃之如敝履,这才是最痛快的。 * 但顾萱所幻想期盼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顾菀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容色娇艳,是压倒性的美丽。 还开口提了她练字之事。 是随口一提,还是知道了什么? 顾萱的面色惊疑不定。 “你怎么……” “自然是听长姐说的了。”顾菀眼儿一眨,良怯的笑容中无声地渗了几分狡黠:“长姐还和我说了许多旁的话呢。” 说罢,她深深望了一眼顾萱,留下一句“三妹妹你好自为之”,就离开了正厅。 只徒留顾萱一个人手脚冰凉。 ……顾菀的意思,是长姐做了个双面卖好的人,要将事情的责任都给她? 恍然思索间,顾萱似乎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许多,即刻就提着裙摆,急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书桌那儿翻找。 书桌靠墙的那一角,堆放了许多纸张,都用一个老旧沉重的砚台压着。 底下都是顾萱近期临摹的成果。 顾萱也顾不得看,慌乱地一把抓起,口中唤道:“艾草!人呢!” 片刻后,艾草才磕磕绊绊地出现在门口。 原因无他,当日在安乐伯府,她在老夫人面前失语,漏说了一点三小姐对二小姐的打算,当下就叫苏妈妈打了嘴。 老夫人就和她说,好好看着三小姐,否则就发卖到窑子里去。 而三小姐昏沉醒来后,照样对她颇为信任。 于是,艾草对着顾萱时,就有些出卖主人的心虚,却也怕做不到老夫人的吩咐,真的被发卖出去。 幸好三小姐近日没有怎么作妖,只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练字。 只是突然唤她是为何? “快快,去库房里取冬日燃炭火的盆子来,我要将这些东西烧掉。”顾萱神情慌张,不断地催促艾草。 艾草未及细看顾萱手上的东西,就急慌慌地去取了炭火盆来。 三小姐是个动辄暴躁的脾性,若不如意,可少不得一顿好骂。 等取来了炭火盆,就见顾萱取过书桌上的烛台,也不顾险险就要滴下的滚烫烛油,当下取了一张纸点燃,放入盆中,再将剩下的纸张匆匆数过,以此放入。 盆中火光渐盛,红红地映在顾萱秀丽的面庞。 莫名地有些骇人。 手中的纸张越来越少了,顾萱的眼睛却是越瞪越大,瞪得眼珠子都要突了出来。 像是画中恶鬼的模样。 艾草有些瑟缩地想。 “你有没有动过我的东西?”忽然间,顾萱就朝着艾草扑了过去,狠狠地揪起艾草的衣服:“说!有没有动过我书桌上的东西!” 她的眼珠染上了些许血丝,神情因为濒临崩溃而不自觉地扭曲,进一步与恶鬼像重合。 艾草几乎被吓哭了:“小姐冤枉呀!您是知道的,奴婢没有您的吩咐,哪里敢动您的东西呢!” 顾萱摇晃着艾草,不死心地又逼问了两句。 见艾草只是不知所措地哭啼,顾萱只好放开艾草,转而扑去书桌那边,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从缝隙中寻找可能遗落的纸张。 她找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顾萱泄了气似地由趴着变为倒地。 她双手捂面,口中呜呜不绝:“怎么会!怎么会莫名丢了那纸!” 有几张临摹到后期,几乎和顾菀所练字迹一模一样的纸。 好像莫名其妙不见了。 艾草急得跪在地上叩首:“小姐,小姐,奴婢可以保证,这屋子除了您和我,还有大小姐,其他人是绝对没有来过的!是不是您记错那纸张的数量了?” “或许是……”听着艾草磕了三四次的响头,顾萱渐渐冷静下来,口中反反复复地安慰自己,是自己记错了纸张的数量。 只是面上的眼泪却是止不住。 让顾萱不禁回想起了顾菀方才的话。 ——“长姐还和我说了许多旁的话呢。”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认真地回想起顾莲对她说的那些话。 ……真的是对她好吗? * 顾菀对顾萱可能遭受的心理折磨混不关心。 她三言两语只为小小挑拨离间一下,若顾萱因此而痛苦,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看见顾菀独自回来,琉璃和琥珀都惊讶了一瞬。 见顾菀眉眼间有明显的疲惫之色,二人默契地没先讲话,而是一个张罗着给顾菀打热水洗浴,另一个上来给帮顾菀脱下披风。 琥珀摸了摸披风料子,笑道:“这是靖北王妃给小姐的吗,摸上去可比咱们府上的料子要好多了。” 话还没说完,琥珀就看到顾菀身上皱皱巴巴,带着香汗的衣裳,微微一惊,又看顾菀一直掩着的右手掌被纱布裹住,登时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小姐……” “等琉璃回来再说。”顾菀轻声叹了一句,又吩咐道:“准备些宵食的小盅汤,再将我上回买的那些药膏取一盒了。” 琥珀一一应下,随后有些不解道:“小姐准备这些是作甚么?” 顾菀却没有答话,只是转头望向窗外。 天边孤月低垂,似是挂在镇国公府不算高的墙头之上。 她低头轻轻弯了弯唇角,在心里小声道: 等一个,或许会翻墙来告诉她好消息的少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修) ◎(双更半合一)肃王是为了婚事而来◎ 那头谢锦安进了宫, 先回了自己的寝宫,吩咐小时子先打水来洗浴,换身衣裳再去见太后。 小时子尚且沉浸在对自家殿下和顾二小姐关系的猜测中, 嘴上就道:“是,奴才即刻就传人送了热水来。” 谢锦安却是面色一顿,俊面上带了几分克制的神色,耳郭微微染了红色。 “不必, 打了冷水来。” 他的嗓音沉沉哑哑,像压着许多东西。 “是、是。”小时子不明所以,转身去传召冷水,在心里只想:殿下真是悄悄勤勉,今日去了宴席, 送了顾二小姐回府, 还抽空去练习武功了。 从前殿下总是悄悄地练武,每回半夜再打些冷水来。 谢锦安望向天边的低月,手上取了玫瑰药盒来把玩,薄唇在沉思中微微抿起。 ……太后嘴上说着不会插手他的婚事, 实际上却悄摸儿地看好了人选。 要说服太后,对他也不算难事。 如今难的,是镇国公府的围墙,究竟高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