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待归人 第38节
书迷正在阅读:我救的勇者是反派!、五加一大于无穷(光与夜之恋同人文)【NP】【1v6】、虐文女主要幸福[快穿]、这个绿茶不爱我、狐狸与蝴蝶(骨科 ds)、竹马他竟是怪物暴君、修仙界公敌竟是我夫君、怀拢春腰、望烟娇[先离后爱]、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22章 主城·22 晚风带着钟声走遍主城。 中央教堂的地上摆满白色蜡烛, 燃烧的烛泪流淌过底座上刻印的名字。 中间的巨蜡属于“53区所有不知名牺牲者。” 诗人手捧祷文诵读,平静的声音中透出力量。 “为每一个逝去的的灵魂祝祷—— “我们,于今日将思念燃尽, 化作烛火伴您远行。 “愿您安宁与自在,再无苦痛和惊慌。 “愿伟大的造物,怜悯每一个弱小的存在, 赐予我们、赐予它们永恒。” 人们围立在烛圈之外,双手合十, 闭目跟随他祝祷。 人群中, 安隅托着一根小小的白色蜡烛,对着底座上的刻文怔忡。 【在战斗中牺牲 ——守序者:凌秋】 “长官……” “虽然他与尖塔中的大多数守序者未曾谋面, 但他确实是同行人。”秦知律语气客观, “失去凌秋,于你,于尖塔,于人类,都是损失。” 那一簇小小的烛焰在安隅眼前扭来摆去,跳得很有力量。一滴烛泪淌下,在落到安隅手背上之前, 秦知律伸手将蜡烛取走了。 蜡油滴在皮手套上,立即凝出一小块乳色的腊斑。 安隅立即道:“我很抱……” “不需要道歉。” 秦知律倾倒掉过多的蜡油, 用一块手帕把蜡烛仔细擦干净, 又捧给安隅。 安隅正要接,他却忽然又把蜡烛往后一闪,让安隅扑了个空。 “嗯?” “我发现你有几句话总是张口就来, 像是背得很熟练。” 秦知律凝眉思考了一会儿, “我很抱歉。您说得对。求求您了。还有……” “谢谢和祝您成功。”安隅下意识接道。 他接完就立即抿住了嘴, 因为在那双黑眸中捕捉到一丝好笑的意味。 “这也是他教你的?”秦知律笑问。 安隅闷闷地“嗯”了一声,望着那簇烛火,“您要是希望我改掉——” “不用。”秦知律重新将蜡烛捧还给他,“不需要刻意改变。你早晚会逐渐回归自我,或许就是所谓的降临态,但渐渐地,它也不会再难以控制地降临在你身上,你会掌握开关,然后毁掉开关,与自我更融洽地相处。到那一天,你不再受任何摆布,看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只有你自己。唯有你的思想,你的意志,才是永不熄灭的烛火。” 安隅对上他深邃的注视,轻声重复道:“我的思想和意志?” “嗯。”秦知律朝诗人的方向颔首,“专心吧,为凌秋祝祷。” 那道沉肃的身影纵然匿于人群,却依旧挺立肃寂,他和所有人一起跟随诗人念诵。 “为凌秋祝祷—— “迎着光亮,斩断深渊。 “理想,必将在更好的世界得到存续。” 诗人深吸气,将祷文捧到那座巨大的白蜡前,看着它燃烧殆尽。 平和的目光扫过人群,他轻轻勾起唇角,提声道:“忧思在我心里平静下去——” 人们跟随开口:“忧思在我心里平静下去。” “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 “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 诗人停顿,淡淡微笑,“没有一片雪花会消融,正如每一分思念都将永远留存心中。那么,主城晚安。” 安隅品味着最后一句话,“没有一片雪花会消融……” 秦知律道:“人们用消融与否来分辨正常的风雪和灾厄的风雪。那些伴随灾厄而来的雪片永不消融,逐渐凝成白茫茫的雪原,笼罩住穹顶之外的世界。大脑做过很多次采样,每个碎雪片都被检测出了混乱的频率和能量波动,但无法拆译。因此雪只是个象征的名字,那根本不是雪,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安隅听得有些出神,凌秋从来都只教他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却从未像长官一样告诉他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以及,应当是怎样的。 人群开始散去,那些衣着体面的主城精英虽然红着眼眶,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和从容。 安隅举头环望高旷的教堂塔顶,“凌秋说,主城充满理性,原来也会有宗教吗?” 秦知律摇头,“这只是自我开解,算不上宗教。主城从不比饵城轻松,极致的高压让人们需要随时随地寻求开解,所以诗人在主城的声望很高。” 安隅闻言看向诵台上那道纤细柔和的身影,“那除了找他开解,还有真正的宗教吗?” “主城禁宗教。绝对理性,绝对价值,绝不辜负。这是主城的使命。”秦知律顿了顿,“我知道饵城遍地宗教,潦倒苦痛的生活确实需要信仰依托,因此上峰从不插手。” 秦知律话音落,忽然道:“你等我一下。” 他走向人群中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人穿着华丽的黑绸衬衫,袖子挽起,结实的手臂上盛开着大片黑蔷薇纹身,气势逼人。 安隅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观察着诵台后的诗人。 诗人就像笼罩在一层雾后,朦胧温和,毫无攻击性,让他罕见地觉得舒服。 摆渡车上,小女孩读的那首诗应该就是他的作品。 察觉到他的视线,诗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他走来。 “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你。”他优雅地微笑,“我叫眼。请问,该怎么称呼?” “安隅。” “很特别的名字。”诗人注视着他,“你的眼睛让人感到平静。正好,可以帮我拿几根蜡烛吗?我想上塔顶找一本诗集。” “好。” 安隅从地上拾起两根没有刻文的蜡烛,跟在诗人身后,一步一步攀上那环形的台阶。 教堂到处都散落着诗集,有种浪漫的凌乱感。诗人翻找了许久,终于将一本没有名字的诗册握在手里,回头望向窗外,轻道:“我总是能在苍穹上看到一大团波动的破碎红光,你能看到吗?” 安隅茫然地看向外面——那只有一片干净的夜空。 诗人笑笑,“无妨,就当我是写诗写魔怔了吧。那些汇聚的破碎红光越来越壮大,但几天前,东南角那几团忽然融在了一起,不再乱动了,我也为此舒心不少。” 他语气微顿,“我在它们背后看到一枚齿轮的轮廓,是齿轮延伸出的制动线束缚住了那些红光。” 安隅很少遇见会让他想要聊上几句的人,可惜此刻他搭不上话,因为凌秋没教过天文。 诗人将手里的诗集递给他,“请收下吧。” “送我?” “就当是谢礼吧。”诗人笑道:“我把宁静带给主城,自己却常常思绪烦躁,看着你的眼睛让我很平静。这是我没有公开发表过的诗集,如果有读不懂,可以随时来教堂找我。” * 主城的夜晚满是霓虹。 安隅跟着秦知律步行回去,秦知律问道:“上峰和你说过,希望你留在尖塔吗?” 安隅点头,“我还在考虑中。” 他犹豫了一会儿,“长官,您当时为什么选择我?因为我的基因熵是零吗?” “不仅是基因熵。”秦知律自然地答道。 “那……” “还有精神力。听说你在诱导试验中精神力毫无波动,那一刻我就做出了决定。” 安隅不明所以,“这很罕见吗?” “前所未有,这代表着绝对意志。”秦知律转身看着他,“绝对意志,加上绝对不受感染,你达成了一道不可破的秩序。” 安隅有些茫然,他觉得长官虽然在看着他,但并没有和他对视,而更像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从对面的玻璃橱窗中,也看到了自己金眸的倒影。 看着看着,他眼睛直了。 “唔?”秦知律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看向身后。 一尘不染的玻璃橱窗后整齐地排列着木质面包架,一筐筐面包摆在架子上,有朴实粗犷的黑麦棍子,可爱的小雪球似的牛奶团子,层层浇注果酱的黄金起酥,淋满可可糖浆的油炸甜圈…… 橱窗后的牌子上写道——“旺铺转让”。 安隅眼睛还在发直,秦知律已经转身,皮手套推开了那道温馨的木门。 清脆的风铃声响。 “你好。买店问价。” * 女老板年近五十,身材微微发福,笑容温和。 “本店只售不租,并且只卖给要继续开面包店的人。九千万一次性付清,赠送全套设施。” 安隅傻眼,“九千万?” 九千万能买半个53区了。 秦知律却道:“不贵。” “是呀,商铺和住房价格可不同,这儿又是主城中心,背靠核心商业区,白天不愁客流。喏,南面五公里就是军部方舱,那群大小伙子喜欢夜跑加训,从方舱一路跑到我这儿来,把面包全抢空。”女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真能吃啊,我们面包师傅每天午饭后就要张罗着晚间上架了,不然都喂不饱他们。” “军部……” 安隅视线忽然落在墙上,那里贴满食客们的照片,有十几张都是穿军装的年轻人。 右上角,他竟然一眼看到了凌秋。 洗得发灰的黑背心扎进军裤里,他在人群中高高举着一条咬了几口的棍子面包,腮帮子鼓鼓溜溜,笑看镜头。 女老板感慨道:“有面包就有希望,如果不是身体不行了,我真不舍得把它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