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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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让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发出惊叫,所有人的衣裳头发被吹得一团糟,只得先找建筑避风。 沈溪山的伞也被卷得稀碎,他松了手,任伞被卷走,在空中飘摇,而后抽出剑,说道:“要办正事了。” 地上的阵法开始加快旋转速度,阵法上的人不仅仅是灵力被抽取,阵法散出的光芒将他们笼罩,只见所有人的皮肤开始变得苍老,头发染上银白。 他们的生命也开始流失。 宋小河听见了四处传来的哀嚎和惊恐的叫声,哭声很快响起,与风的咆哮和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苦难这才真正地降临在阵法之内的每一个弟子身上。 宋小河吓得六神无主,她从未想过自己师父有一日会变成残害无辜生灵的魔头。 “师父,停手啊!”宋小河哭着央求。 梁檀置之不理,狂风在他身边形成了漩涡,红色的光芒顺着风的纹路,汇聚入他的体内。 沈溪山持剑跃起,仿佛踩着风步步登高,长剑在一瞬间溢出金光,如贯日的长虹,直奔梁檀而去。 吸收了太多灵力的梁檀,此时已非常人所能应对,便是面对沈溪山的攻击也从容不迫,掌中凝聚起光芒,直直地从正面接下了沈溪山的这一剑。 剑尖抵在他掌心的几寸之处,咆哮的风也变得凌厉,如刀子一般刮在身上。 梁檀一发狠,用力一拧,沈溪山的剑就寸寸碎裂,随后一声清脆地炸响,剑锋彻底爆开,锋利的碎片在沈溪山的侧脸,脖颈处都留下血痕。 沈溪山动作十分迅速,无片刻停顿地又抽出了一把剑,脸上和颈子的血痕也瞬间消失。 剑仍然是凡剑,但在沈溪山的手中却发挥着惊人的威力。 剑锋无比尖利,沈溪山下手也不轻,与梁檀在空中展开一场大战。 旦见天地昏暗变色,春风呼啸不止,金光与红光相互碰撞,潋滟的光芒在厚重的乌云下呈现出瑰丽的画卷。 强悍的灵力撞出一阵阵气浪,在空中四散。 梁檀的符箓在空中胡乱飞舞,沈溪山的剑也快得肉眼几乎捕捉不到,每次兵器的相撞,空中的威压就多一分。 剑气散开数十里,沈溪山释放的灵力越来越汹涌,即便是躲在房中偷看的人也有些承受不住。 金光晃眼刺目,环绕在他的周身,直冲天际,成为天地之间夺目的景色。 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有着能劈山斩河之势,惊天动地。 沈溪山的灵力究竟有没有被阵法吸收众人并不知,只知他现在所展现的力量,已经强悍到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地步。 他挥剑之时,能使天地变色,风起云涌,一招一式引天地共鸣,这俨然是距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之人才能做到的事。 宋小河站在风雨之中,手频频往腰间的木剑上搭,每一次攥紧,却又很快松开,终是没将木剑抽出来。 她满心焦急,紧紧盯着空中缠斗的两人,害怕沈溪山伤了师父,也害怕师父伤了沈溪山。 碎发拂过沈溪山精致的眉眼,遮不住眉间那抹赤红的痣。 他的眼中没有杀意,气势却极为逼人,如九重天上走下的神仙,有股不落凡尘的仙气。 若非梁檀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灵力,这一战,则是必败之局。 梁檀不欲恋战,双掌甩出数十张符箓,将沈溪山团团围住,其后他双手结印,喝道:“起阵!” 地上的阵法快速转动起来,赤红的光芒猛然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巨大的力量如滔天海浪一般翻滚,宋小河瞬间就如断线的风筝,被冲出了老远,退了十多丈,她催动灵力稳住身体,双脚落在地上滑行数尺才停下,在地上留出两道长痕。 抬头一看,就见漫天的红光,涅槃阵法直连苍穹,似乎将整个天穹的云都染上了红色。 沈溪山也被这股强悍的力量逼退,收了剑落在宋小河身边。 跟梁檀打了一会儿,废了他四把剑,手里这把也有了裂痕不能再用,他随手丢掉,说道:“来不及了,阵法已经吸收了太多人的灵力,阻止不了。” 要破阵,只能找到阵眼毁掉压阵之物,或是用蛮力击碎此阵,可涅槃阵法自上古时期传承下来,又吸了那么多人的灵力,根本不是沈溪山能够强行破除的了。 阵内的其他人都成了废物,生命的流逝让他们都变得衰老迟钝。 而没有被吸收灵力的宋小河也迟迟无法拔剑。 要她出手与师父拼个你死我活,沈溪山是断然开不了这个口的。 梁檀启动阵法之后,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连绵不断,所有人发出痛苦的尖叫。 只见一抹抹白光从各处飘出来,往梁檀的头顶汇聚。 暴风骤雨之中,万千白色光芒在中间形成巨大的光柱,旋转着往上,往天空涌入。 很快一个阵法就在头顶的天穹出现,与地上的相互呼应,梁檀位于光柱的中间,双臂展开,无数光芒从他体内散出,与那些星星点点的白光卷在一起。 风越来越大了,天空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要塌下来衣摆。 耳朵里尽是尖锐的哭喊和风的咆哮,汹涌的力量顺着风一阵一阵扑来,将宋小河的长衣吹得猎猎作响,四条小辫狂甩。 额前的发被尽数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紧拧起的双眉。 她在肆虐的风中用力站稳,连泪水都被瞬间吹散,双眸充斥着红血丝,死死盯着位于巨大的光柱之间的梁檀。 手紧紧地攥着剑柄,却没有一丝力气抽出来。 梁檀将那么多人卷进这件事中,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人间生灵,将仙盟律法背得滚瓜烂熟的宋小河不可能不知他的后果。 害了人的妖,被定义为恶妖,那么害了人的凡人也同样如是。 作为仙盟猎师,此时拔剑迎战,阻挡梁檀的行为,才是宋小河应该做的事。 可她脑中却如走马灯一般,开始翻动着前半生的岁月。 五岁时,宋小河开始真正记事,那年梁檀给她拿来一件红色的衣裙,说这是小河的新衣裳。 六岁时,她得知自己要被送走,负气用铜板跟人换了吃的,独自跑进山林之中,是梁檀提灯夜巡,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家。 八岁时,宋小河要学剑,梁檀就亲手给她做了一把木剑,让她威风赫赫地带在身上。 十岁时,宋小河被人嘲笑灵力低微,坐在樱花树下悄悄抹眼泪,梁檀给她打了秋千,让她在樱花树下晃着玩。 十二岁,宋小河决定考仙盟,练剑练得腰酸背痛,遍体鳞伤,梁檀去讨了上好的膏药,给她揉着青肿的手腕。 十五岁,宋小河月考核没过,被罚去了外门,因为是内门弟子但灵力微弱而备受欺凌,有人故意寻事借对练之由削她头发,宋小河哭着跑回沧海峰,那是梁檀头一次豁着老脸,用自己的灵尊名号剔除欺负她的外门弟子。 十六岁生辰,宋小河站在樱花树下许下三个愿望,希望自己能早日考进猎门,希望能早日与小师弟见面,也希望能与师父一直住在沧海峰。 常开不败的樱花,是因为宋小河问师父,为何樱花到了冬季就会枯萎,她说这么漂亮的花合该一直盛开才是。 于是那棵樱花树就不论春秋地盛放,再也没有凋零过,落得满地芬芳。 宋小河知道,梁檀虽然一直敲她的脑袋,骂骂咧咧说她是天底下最蠢的徒弟。 但他却是天底下最疼她的人。 她看着飘浮在空中落泪的梁檀,心中却全然没有了那些大义。 斗转星移,朝朝暮暮,十多年的岁月里,宋小河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她只有梁檀。 只有师父。 是在她教会她说第一句话,教会她走第一步路,教会她自己用筷子吃第一口饭的师父。 是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师父。 宋小河太无助了,像在大雾之中迷路的小孩,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风雨飘摇中,她哭得断断续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可怜地唤道:“师父……” 沈溪山看着她,雨水将她的脸覆满湿意,但泪水却依旧明显。 这时候的宋小河,仿佛又变成了一株野草,她知道自己要被遗弃了,所以随着风飘摆起来,支离破碎。 他心口也蔓延着奇怪的情绪,忍不住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宋小河的脸颊一下,想将她的泪接在手中拿到面前来细细观察,想知道究竟宋小河的眼泪有什么特别,让他心里也能跟着难受。 沈溪山道:“阵法启动,我们已经无法阻止。” 或许能让宋小河的内心少些煎熬。 正当四周哀嚎声不断时,忽而有一人闯进了漫天的红光之中。 沈溪山的眼睛好使,一眼就看了个清楚,惊诧道:“嗯?苏暮临?他进去做何?” 宋小河的眼睛微微瞪大,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在狂风之中隐约看见了苏暮临的身影在其中狂奔。 就见他不受风的影响,动作矫健而迅速,眨眼就跑到了梁檀的位置,然后猛地往空中一跃,将空中的梁檀扑了下来。 汇聚成光柱的那些白影马上就开始往四处飘散。 梁檀被打断施法,当即急红了眼,抬手就揍了苏暮临两拳,“放手!” 这两拳头并不轻,苏暮临被捶得几乎吐血,死死地抱住梁檀的腰不肯撒手,大喊道:“你在作恶之前,为何不先想想小河大人?!你在她心中就是最重要的人!如今却要抛下她去跟一个死人换命,你死了倒好,一走了之,那让小河大人如何面对其他仙门?” 梁檀到底是宋小河的师父,若是他当真将所有弟子的灵力用于启动涅槃阵法,献祭自己的生命去换死人复生,不管最后有没有成功,梁檀都是必死的。 那还活着的宋小河必定也会成为千夫所指。 现在趁着阵法还未大成,阻止梁檀然后归还众人剩下的灵力,仍旧可以悬崖勒马。 宋小河心中满是师徒之情无法动手,但苏暮临却不管这些,他死死地压住梁檀,说道:“你收手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做这些毫无意义!” 梁檀气得吐血,照他的脸上狠狠打了几下,苏暮临登时鼻血横流,沾满了梁檀的手背。 奈何苏暮临十分耐揍,就算是如此,也丝毫不松懈力道。 眼看着光柱的那些白影加速消散,梁檀也顾不得那么多,甩出一张符拍在苏暮临的肩头。 顿时他就承受了一股猛烈的力量,连带着双手也无法再使力,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往后飞出,摔出几丈远,重重地落在地上,翻了数个滚才停下。 苏暮临喷出一口血,心腔一阵剧痛,手臂无力,撑在地上几次使力,都没能爬起来。 梁檀再次飞到半空,将散开的白光凝聚。 天色暗淡,雷云压下来,飞沙走石,骤雨不息。 梁檀的身上开始散发莹莹的淡黄色光芒,从他身体的各处冒出,涌上天际。 宋小河看得分明,那是梁檀自身的灵力,他这是开始献祭自己了。 “师父!”宋小河再也绷不住,哭喊着往前奔跑,风声变得尖利,雨滴也凶猛,敲在她的身上全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却不知躲闪,不知后退,大步往前,竭尽全力地呼唤,号啕大哭,“不要啊师父,不要丢下小河一人——” 这么多年的恨,怨,悔,以及数不尽的午夜梦回中的思念,最终凝结为一句话。 梁檀脖子上青筋尽显,灵力的快速流逝让他从年轻的模样迅速变老,头发胡子花白,面容布满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