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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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家停下动作后,怀中的婴孩感受到什么,猛然又嚎啕大哭,但刘管家也不顾上安抚,而是对素琴说:“这也是王爷的骨血呀!” “是他的骨血至亲就不该克死他!”素琴喊着。 娘俩似乎在较劲,比划着谁才是声量最大的。 刘管家被呛住,他还能怎么劝说?素琴产下双子外界尚未人知,如今王爷战死,没了依靠的素琴和孩子处在一个尬尴的境地,扪心自问带入素琴的处境,刘管家心知已无其他办法。 也许,让他抱走其中一个,才是完全之策。 孩子哭啼声渐渐远离了素琴的耳朵,原本安静入睡的哥哥却突然睁开眼睛。 素琴凑上前,呢喃说:“怎么,你也要哭起来了,是吗?” 登时,素琴烦躁起来,她讨厌哭啼,她不喜一个比她还需要伺候的事物出现。 出人意料地,哥哥见着了素琴,小嘴弯起,柔嫩的手朝着素琴抓去,咿呀咿呀的。 素琴陡然生出一种柔软感,她抱起哥哥,笨拙地模仿刘管家刚刚的动作。 哥哥很乖巧,躺在素琴的怀里,逗一会就咯咯笑起来,非常讨喜。 这不得不让素琴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选择对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素琴在王府陪伴了哥哥六年,她不算辛劳,因为还有许多下人帮她照料,可渐渐王府入不敷出,她不愿呆在王府中守寡了。 哥哥聪慧,加上不少门客受到过王爷子衍的恩情,都待哥哥如己出,各式本领都教了遍,让哥哥才学绝绝,见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素琴很满意哥哥的乖巧,但仅仅是满意,她知道哥哥还年幼,无法自力更生,更无法撑起王府,于是她开始参加宴席,想要搭上别的线。 男人死了,那就赶紧找下家呗。素琴能在王府忍受六年,也只是因为王府基业大,还够她享乐。 一次宫宴,娇俏的她出现在战揭的眼前,一下就入了战揭的眼。 “刘管家,阿娘在宫中已有半月了。为何她迟迟未归?”年幼的哥哥坐在红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卷,眉眼间已经有些威严。 刘管家派去的人回话说素琴已经是战揭的新宠,自知素琴是不会回府了,但为了顾及年幼的哥哥,撒谎说:“王妃她...殿下,你应该知道的,王妃是在为你铺路...所以...” “所以才频繁地参加宴席?可是阿娘此次去得太久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阿娘那样妩媚...” 刘管家后背冷汗直下,心叹他太过聪慧,竟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刘管家,你说是不是我还不够乖?是不是我再听话一点,阿娘就会一直呆在我身边了...”哥哥饱读诗书,师从文人雅士,骨子浸染着独属于书香墨客的内敛,对于自己在乎的事物,总是那么优柔。 “这...应该...是吧...”刘管家擦了擦额间汗,模棱两可地回答了哥哥,殊不知他的话会极大地影响哥哥的抉择。 不知哪来的闲言碎语传入了哥哥的耳中,哥哥唤来刘管家。 “刘管家,阿娘她明明不会回来了。” 哥哥声音平淡,却叫刘管家膝盖发软,直接下跪。 他慢慢地走近刘管家,自上而下地盯着刘管家看,说:“无论我乖与否,她都不会回来了。你,为何要骗我?” 少年将悲伤转化为对下人的愤怒,他的怒,如同海底火山爆发,沉闷,却不失破坏力。 刘管家以头抢地,求饶说:“殿下息怒啊,王妃她、她...” “报——王妃回府了!” 少年直接抛下跪在地上的刘管家,他冲了出去,大声喊着:“阿娘!” 六年相伴,素琴给哥哥带来的是难以估量的母子舔犊深情,哥哥见到那抹明艳的身影,猛然扑了上去。 “欸!我的好衡光...多日不见你又壮实了不少。”素琴被战揭养得水润,在王府的郁气散了不少,衡光撞她撞得生疼却有几分笑意在脸上。 哥哥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素琴的面色,说:“阿娘,此次你去宫里,气色好了很多...” 一直以来,素琴都讶异于衡光的观察力,她直立立地站着,掐住衡光的脸蛋,说:“是呀,衡光。阿娘在宫里呆的很好,很舒服...” “在王府阿娘会更好!” 哥哥急切地打断素琴,甚至挣脱了素琴的手。 “衡光,你怎么对阿娘的?”素琴冷下脸,眼睛里没了刚才的温柔,显出人母威仪。 庭院内唯有他们二人,脚下的石子路窜出几簇野草,一阵风吹来,置于假山上的枯叶细细簌簌地掉落在地。 萧瑟之景,已然入秋,想必再多一些仆人,这院落倒也不至于如此应景。 “...对不起,孩儿错了。” 素琴若有若无地颔首,对他的乖顺非常满意。 接着,哥哥又说:“阿娘这次去那么久,肯定想念、想念厨房做的吃食了吧...我们...” 他轻轻地拉起素琴的手,嘴皮子竟变得不利索。 因为他知道,素琴对这里没有留念,而他年纪尚幼,谎话还不能自如地从口中吐出。 山珍海味皆在宫中,素琴怎么会想念这里的吃食?可她却应下来,说:“好。” 圆桌上,侍女们摆弄餐盘,哥哥和素琴对向而坐,哥哥时而瞧着素琴,时而又盯着菜式看,坐在凳子上不稳当。 “衡光,你的礼仪呢?吃个饭没个样儿...”素琴见衡光坐没坐相,不安分地像个未开化的猴子,便出言。 “是...” 侍女退下,母子二人静静地享用餐食,只不过他们都没怎么动筷。 素琴仅象征性地夹了一点放入碗中,心神俨然不在这里。 哥哥见状,自然也没有胃口,虽然小腹空空。 良久,素琴开口说:“衡光,你是个乖孩子。” 哥哥只觉周身发凉,呆呆地回应:“是...” “你可以照顾好自己,你那么聪慧,那么机敏,就算你还小,也有护身的本事。” 素琴一句接一句夸赞衡光,可衡光没觉得很高兴。 “我...”哥哥嚅嗫说着。 “衡光,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年...” “衡光,你是个乖孩子。” 哥哥垂眸,氤氲水汽浸满了眼眶,肩膀一耸一耸的。 素琴之后的话他听不清了,他也不想听见。 第二日,哥哥在门口送别素琴。 素琴破天荒地蹲下来,摁住哥哥的肩头,说:“衡光,我会替你铺平前路...所以你一定要听话,乖乖的...” 她的离别已成定局,哥哥的眸子平寂无光,回应说:“是,阿娘。我一定会乖乖的。” 马蹄声渐行渐远,哥哥静静地站在门口,直至马车在眼中消失不见。 刘管家站在哥哥的身后,陪着他。 王爷,你一生最爱的女人,要跟别人走了。她先是抛弃了一个孩子,眼下又要抛下另外一个了... 刘管家仰头无声哀叹,怨世道不公。 “叔叔,你这次返家,可是帮我看过了师父?他老人家身子骨还健朗吗?”弟弟问。 蓦然回首,刘管家的思绪回笼,从旧事中脱离。 面对弟弟的问话,他拱手说:“王爷,李进也问着你的情况。他过得很好,每天都去酒坊打一壶烈酒,就着小菜度日,好不快活。他说你就算成为了万人之上,身份精贵,也不能荒废了本事...” 弟弟笑了,说:“都说了烈酒不得多饮...他且只会嘀咕这些,我出身高贵,但并非活在蜜罐子里,武学、体能...样样从未落下。” “是,王爷曾受磨难,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登时,哥哥觉得格外突兀,左右不自在。 “刘管家,你们慢聊。” 哥哥冷不丁地打断他们温馨的对话,自行走出了书房。 入夜了,府里的侍从都停下活计,在各自的房中休憩,庭院里静悄悄的,哥哥顺着石子路,循着路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厢房内传来小调,哥哥望去,屋内灯光闪烁,一道倩影映衬在门板上,纤细若拂柳。 啊,原来走到她这里来了... 哥哥驻足,犹豫不定着。 赵宝儿是越国送来的礼物,是一个他国女子,其心定不会忠于吴国,甚至有可能替越国办事,这是一直以来衡光淡漠赵宝儿的原因。 他们的婚姻是两国邦交的牺牲品。 可哥哥是渴望爱的,他希望能遇到跟自己执手相伴一生的女子,但碍于家国大义,在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和赵宝儿联姻。 本就没想着赵宝儿会待他如何,两人老死不相往来明明才是最好的选择。 哥哥想着赵宝儿之前的举动,脚步不自觉地靠近门前。 “谁在外面!?” 赵宝儿感受到异样,大喊一声,转身看向门边,只见衡光推门而入。 “宝儿,是我。今晚...我来了...” 究极的孤独让哥哥现在急需他人的陪伴,而弟弟在书房正和刘管家热络,更是加剧了他对感情共鸣的热切。 他在想:赵宝儿是他名义上的妻,目前表现出来的状态也符合一般妻子作态。就算是虚情假意,如今的他也愿意被欺骗,企图贪恋那么一小会。 就那么一小会... 赵宝儿娇娇俏俏的,朝哥哥一笑。 “夫君,你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