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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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突然意识到手中赤鱼在不住颤动。其实它之前已经在颤动了,但是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手在抖。 这种颤动是如此熟悉。上次隐形人抢走它之前它就这样剧颤,樊池说过是因为赤鱼妖丹在附近。她尝试着把赤鱼靠近桌子。冰中珠子的焰光更强烈了。它们之间有感应。 这个冰封的小火球就是赤鱼妖丹!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忽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空气,说:“隐形人,这是给我的吗?是让我用来给他治伤的吗?谢谢你,谢谢你,谢谢……” 先是还她赤鱼,又送来妖丹,让她免去手染杀孽。她感激得无以复加,情绪顿时难以控制,喜极而泣。 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在她的脑袋上。她一愣,拿袖子擦去眼泪,睁大眼望去。只见屋子一角多了一人,是个布衣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清秀,一脸机灵,手中掂着一枚枣子。刚刚他就是拿枣子砸的她。 她破涕为笑:“你终于肯现身了。” 少年在自己脸上画了两道泪痕的模样,然后朝她摇了摇食指。这手势的意思她看懂了,是在说“不要哭了。” 她点头:“好,不哭了。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先是抢我东西,现在又来帮我?这妖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她恍然大悟:“哦……你……”他不会说话,他是个哑巴啊。 现在也顾不上探究少年的身份之谜,先把赤鱼喂给樊池缓解伤势要紧。她伸手摸了一下那冰块。寒冷刺骨,却没有融化一滴水下来,显然不是普通的冰。想把妖丹取出来,就得将冰弄破。她抱起冰块往地下狠狠一摔!冰块滚了几滚,一丝裂痕也没有摔开,结实得不寻常啊,看样子靠蛮力是很难弄开了。 她喃喃自语:“这怎么搞开?对了,拿火烤化掉。火折在哪……” 少年忽然走过来,从一团忙乱的她手中把赤鱼拿过去,用刺尖朝着冰块轻轻一剖,接触处哧哧有声,白汽冒起,出现一道裂痕。她赞叹道:“哇,你好聪明啊!” 少年不屑地抿了抿嘴角,用赤鱼三下五下把妖丹剖了出来,火红珠子滴溜溜滚到了地上。九蘅着急地去捡,却一声痛叫缩回了手——好烫!手指上已烫出了几个泡。 少年生气地对着自己的脑袋指了指,意思很明显:你是不是傻?! 她抱着手委屈地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烫的妖丹。” 少年想了一想,去桌上拿来一个茶杯,将妖丹一扣一托,盛在了杯子里。九蘅又惊叹了:“你怎么这么聪明哦。” 少年白她一眼,不用手势就表达了“明明是你太笨”。 九蘅接过这个杯子走到床边,隔着杯壁都感受到它烫人的温度。她看一眼樊池,担忧地道:“以前他吃的妖丹没有这么烫的,你说他万一受不住,烫坏了怎么办?” 少年指了指樊池胸口的血迹,那些蓝血已洇到床铺上了。他的意思很清楚,不吃会死,吃了说不定能活,死马当活马医吧。 九蘅还是犹豫了一阵。在第一次赤鱼感应到妖丹的时候,他说赤鱼是上古妖兽,她就说那么妖丹的效力肯定也比一般的强。当时他并没有否认。 那就是说,可以吃。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扶起他的头喂进口中去。赤鱼妖丹像一团火焰一般灌进他的嘴中,一路燃烧入腹!他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无意识的动作把毫不防备的九蘅推得横飞出去,后背撞翻了桌子! 少年将她扶起来,她惊恐地看到樊池身体痛苦地扭曲,双手握住自己的咽喉,仿佛想把灌入腹中的火团撕扯出来一般。 完了。他承受不了这枚烈焰般的妖丹。 她懊悔得心都碎了,恨自己没有再慎重一点。想要冲上去抱住他,他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双目赤红,吓得她怔住。他的身周突然有强光爆开,“轰”的一声巨响,滚烫的气流把门窗激得碎裂,九蘅和少年也被冲出门外,重重摔到阶下! 门口的几个侍者也被雷爆一般的气浪冲倒在地,摔得七零八落。九蘅脸上身上被碎木屑划出数道血口,倒在地上望着门框破裂的门口站不起来。倒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害怕得腿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樊池他……还活着吗? 第63章 不想吃甜的神君 阿细白着脸跑过来,身后招财随之而来——他本被大猫困在爪间戏弄,突然响起爆炸的声音,这一妖一猫都担心各自的主子有事,不约而同地跳起来跑过来了。阿细拉着九蘅问:“如心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神君……神君在里面吗?他还好吗?” 九蘅的喉头仿佛失声,说不出话来,推开阿细,走进炸得一团糟的屋内。她已做好准备看到最糟糕的场景。 踏入屋内后,感受到仍然灼热的空气。床榻上盘膝坐着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人。是樊池。他身上衣服和绷带被刚才爆发的气浪冲成碎片,剩下的碎片险险不能蔽体。以前他说过他的衣服是翅翼所化,看来他翅膀也粉碎碎的了。 他以打坐调息的姿势盘膝坐着,身周弥漫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火焰,双目紧闭,眉心深蹙,嘴唇绷着忍耐的弧度。她还可以看到他胸前露出的洞伤虽然仍在溢出缕缕血线,但血流的正在以目力可见的速度减缓减少。 她一把捂住嘴巴,害怕呜咽声冲口而出惊扰了他。 看样子这枚妖丹喂对了,虽然药力过猛反应剧烈,但是他显然好多了。空气中的灼热烤得她发梢都卷曲起来,有点受不住,便退出门外,呼吸到清凉的空气,大口喘息着。 阿细等一众小妖变的侍者天性畏火,根本不敢走进去,阿细问道:“神君怎么样了?” 九蘅说:“好多了,让他自行调息,不要进去打扰他。”腿一软坐在门前阶上,脸埋在膝上,后怕得浑身发软。阿细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搞成这样子?” 还未得到回答,招财就拱过来,一屁股把他顶到一边,卧在九蘅身边供她倚靠。九蘅抱住它的脖子,脸埋进它的颈毛中,喃喃念道:“招财啊,吓死我了。” 招财喉咙里发出安慰的呼噜声,异瞳的瞳孔变得圆大又温柔。旁边,阿细委屈地蹲地咬着手指。 九蘅一直守在阶前,精疲力竭,伏在招财的柔软腹上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被招财威胁的低沉吼声惊醒。睁开眼,发现天已黑了。招财仍卧在身边,但是颈毛紧张地乍起,脑袋侧向后方,瞳线窄竖,满脸警惕。 她顺着它的视线回去望去,一个半裸的人站在门口,长发散落,露着修长两条长腿,正在静静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樊池,猛地蹦了起来扑到他身上去抱住。 他浑身一僵。 她紧紧箍着他光!裸的腰,哽咽道:“浑蛋,你可吓死我了。” 他没有吭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脸直接贴到了他的胸口上,甚是不妥,赶紧撤了手,仰脸朝他笑了一下,眼角还挂着闪烁的泪花。她回头看了看,门前已跪了阿细等一众侍者。径直朝阿细走过去,动手就扒他的衣服。 阿细惊慌捂着胸口:“如心姑娘你要干嘛!” “借你的衣服给神君大人先穿一下啦。” 阿细抬眼看一眼光着的樊池,急忙躲开目光,羞得小脸通红。九蘅“啧”了一声:“你害羞个什么劲啊,快脱!”三下五下脱下他的紫衫,递到樊池面前:“快快快,穿上。” 他冷冷看了一眼这衣服,道:“我怎么能穿这等下贱衣服?” 她一愣。这蜜蜂的洁癖又犯了吗?劝道:“你刚好一些,元气有损,不要耗费灵力化衣了,将就穿一下吧。都要被人看光啦!” 他不悦地道:“不可。” “哎你……” 这时已有侍者捧着白绸里衣和黑缎衣袍急急跑来:“神君的衣服来了。”总算是结束了这场麻烦。 九蘅展开这件红色刺绣掐边的沉甸甸黑色缎袍,亲手帮他披上。在掩上衣襟前,看到他左胸的细洞状伤口蓝血已凝结。他没有像往日一样为求好看刻意用仙术把伤处藏起来,而是任它暴露着,看样子真的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追求这些细枝末节的完美了。 心中暗暗痛惜,细心帮他把腰带束好,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他说。 “这间屋子炸坏了,不能睡了。另找个地方吧。” 阿细上前说:“已经布置好了一间屋子做临时寝宫,请神君过去吧。” 樊池点了一下头,神情间有种说不出的漠然冷傲,对阿细说:“今夜把寝宫恢复原状。” 阿细躬身领命:“是。” 九蘅惊讶道:“今夜就修好?太难为人家了吧?” 阿细笑道:“如心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蛇族工匠擅长驭土石之术,别说一座寝宫,这琅天城都是一夜之间建起来的呢。” 九蘅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樊池,再看看阿细,叹服道:“了不起。” 樊池的手朝她伸过来:“如心,你扶我过去。” 她又是一愣。如心?阿细等人叫她的化名“如心”就罢了,怎么他也这样称呼她?哦,对,一定是还有必要掩藏身份。遂上前扶住他的手。他走了一步,手立刻捂到胸口上去,牙关紧咬,强行忍痛的模样。 她惊道:“很疼吗?” “嗯……这伤……真有点厉害。”他额上冷汗渗出来。 “不是一直很厉害吗?”她说,“是你这次元气损耗,把伤势加重了。怎么样,能走吗?不能走让招财驮你过去。” “招财……”他低声念了一句,眼中有片刻闪过迷惑。 旁边的招财“呜噜”了一声,瞅一眼樊池,甩了甩尾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他“哦”了一声说:“不用。我能行。” 于是她搀扶着他,慢慢走到近处的另一个屋子去。到了以后他的脸色已是惨白,靠着床头软枕坐了半天才好些。九蘅悄悄出去,看到阿细领着一个托着托盘的侍者候在门外。阿细说:“如心姑娘,我让人给神君大人做了几样精细饭菜。” “你好细心。”她夸了夸他,掀开盖子看了一下。饭菜的确精细,可是,没有甜食。她说:“再弄两样甜的来。” 阿细说:“神君不喜欢吃甜。” 她笑眯眯道:“失血过多的人要多吃甜,补血。” “是……吗?”阿细半信半疑,但还是听话地跑去找了。过不久捧了一份糯米甜糕、一碗玉米甜粥回来了。 “做的好。”她又表扬了他一把,美得小蛇妖喜上眉梢。 九蘅将所有饭菜都端进去搁在桌上,只端了那米糕和甜粥到床边,温声说:“来,吃点东西吧。”他闭着眼没回应,显然还很不舒服。 她说:“坚持吃一点,吃饱了才会好得快。”舀了一汤匙玉米粥凑到他唇边的时候,他才勉强睁开眼。她把粥喂进他口中。 他含着这口粥,眉头一皱。顿了一下,才勉强咽下,冒出一句:“好甜。” “对啊。”她欣欣然说,“甜吧?你不是离了甜不能活嘛,我特意让阿细做的。怎么样,好吃吗?” 第64章 好像救了个假神 “那些归我。”她利落地答道,又送了一块糕进他口中。 他似乎有些不高光。粥和糕都勉强吃了一半就不肯吃了,大概是身体虚弱胃口不好。她心中颇是担忧。以往他怎样不舒服,遇到甜食都会忘记一切一扫而空。这次看来真是严重了。 扶着他躺下让他休息,自己去桌边把其他饭菜解决掉。他躺好了却没有睡,侧脸望向她:“如心,你是用什么办法救的我?” 她眼睛一亮,神气昂昂:“说出来你都想不到,是赤鱼妖丹!” “赤鱼妖丹?”他微蹙起眉,神情疑虑,“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事更有意思了。”她抽出发间赤鱼,晃了一晃变大,献宝一样亮给他,“你看!” 他眸色一深,略略惊讶:“赤鱼孽骨?” “我们不是说好叫它赤鱼了吗?孽骨二字多不好听。隐形人不但把赤鱼还给了我,还救了你的命。” “此话怎讲?” “你伤势危重命悬一线之际,我想找一枚妖丹给你疗伤,想要进地宫杀只恶妖,金甲守卫却不许我进,真是走投无路……” 她正说得眉飞色舞,他忽然插言:“何必一定进地宫?琅天城不是有的是妖,随意杀几个不就行了?” 她忽然怔住,呆呆看着他,一时失语。他目中闪烁一下,道:“我开玩笑的,你接着说。” 她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何必一定要进地宫?有什么事比救你命要紧?就想出门杀几只妖取丹。这时桌子就突然出现了赤鱼妖丹,我就把妖丹喂给你了。” 他问:“就这样?”